程砚的心脏像是被她的眼泪和话语狠狠攥住,疼得发颤。
他怎麽可能不爱她?从她像太阳一样闯入他灰暗的世界时起,他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他看着她的眼泪,看着她眼中不顾一切的炽热和期待,所有理智的权衡丶自卑的退缩,在这一刻动摇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然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警服胸前冰凉的金属警号贴着司明玥的脸颊,她听到程砚胸膛下剧烈的心跳声。
良久。
“好。”
只有一个字。沉重而坚定。带着豁出一切的颤抖。
“我们走。”
司明玥在他怀里破涕为笑,紧紧回抱住他,就像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
暴雨。码头。
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冲破雨幕,随即被一声更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吞没。
程砚慌忙回头,心脏紧张到差点停跳。
视野尽头,那辆他刚刚走下的警车已被一辆无牌的工程车压在集装箱壁上,就像一个被一脚踩扁的巨型易拉罐。
“师父——!”
程砚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进雨幕。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来,混着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扑到变形的车门旁,透过碎裂的车窗,看到了里面的人。
雷洪哲靠在倾塌的驾驶座上,制服被鲜红的液体浸透。他的额头磕破了,血污顺着脸颊淌下。气息微弱,胸膛只有轻微的起伏。
“师父!撑住!我这就……”程砚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死死抠住变形的窗框,试图撕开一个通道。
一只染血的手,艰难地擡起来,碰到了程砚冰凉的手指。
程砚立刻反手握住。
雷洪哲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麽。程砚赶紧俯下身,将耳朵凑近。
“……账本……”
两个字,耗尽了残存的气力。雷洪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带着可怕的嘶嘶声:
“……山海……”
紧接着,是更轻丶更艰难的两个字:
“……内……鬼……”
声音戛然而止。
那只被程砚握住的手,骤然失重,垂落下去。
雷洪哲的头歪向一边,望着徒弟的最後一点眸光,彻底散尽了。
雨声阵阵。
程砚僵在原地,依然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周围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在急速褪去。
没了。什麽都没了。
他慢慢跪倒在冰冷的泥泞中,碎石和污水沾满了他的警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