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他们都碰你哪了?
以寄恨焉。
司辞消失了。
一切宛如一场梦。不论她怎麽拼命抓住,都还是会从指缝中溜走。
有时,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高考结束後的一周,江童都忘了自己是怎麽挨过来的。
她时常感到呼吸困难,双手总是不自觉地紧紧捏着手机,呆呆地看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已经变成空号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机械女声冷冰冰地重复着,像在嘲笑她的执着。
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说他被家族送去国外,有人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最荒谬的版本,同时也是她自己的版本,是“司辞本来就不存在,是江童幻想出来的”。
苏安安担忧地拉着她的手:“童童,为了个男人不值得,不要把自己折磨得像个行尸走肉好吗?这样我怎麽放心去英国?”
江童像是没听见一样,只一瞬不瞬地呆望着远处。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安安,你还记得他坐在教室哪个位置吗?”
苏安安愣住:“就丶就你後两排……”
“可同学录里没有他。”江童轻声说,“毕业照里也没有他。”
这时,白乔抱着三罐冰可乐来到天台。
江童没回头,只自顾自喃喃道:“……你们说,人怎麽会突然就消失了呢?”
她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话,倒不像是在问他们,而是在问灼热的空气,问刺眼的阳光,问这个突然变得空旷的世界。
白乔和苏安安在她身後互相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白乔默默坐到江童身边,拉开易拉罐的拉环递过去。江童没接,他就这麽举着,直到水珠浸湿了她的裙角。
远处操场上有毕业生穿着汉服或lo裙拍照,欢呼声被热浪扭曲成模糊的嗡嗡声。
江童突然站起来,半个脚掌悬在楼沿外。
白乔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苏安安扑过去紧紧抱着她,带着哭腔道:“童童,不值得!他不值得你这样!你还有父母,还有我们,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再过几年回头看,他算个屁!”
江童後知後觉地回过头,摸了摸苏安安的头发,绽开一个空洞的笑:“哈哈,我没注意脚下,你们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怎麽可能!哈哈哈……”
白乔的手指收紧到发白,声音微微颤抖着:“可乐要变暖了。”
以寄恨焉。
……
毕业典礼的舞会上,江童一袭缎色蓬蓬裙坐在角落里。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能够出现。他曾说过,他的第一支舞一定是她的。
白乔走过来,递给她一块蛋糕,“吃点甜的,能开心点。”
她机械地接过来。确实很甜。甜到发苦。
突然,音乐切换,熟悉的旋律响起——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交响曲》第三乐章。
绵长的弦乐线条如泣如诉,就像雾气弥漫的寒夜,又像一声未出口的叹息。
她之前和司辞一起在音乐厅听过这首曲子的现场。
这时,一抹挺拔如白杨的身影出现在舞池另一端,就这样闯入江童的视线。
司辞默默望着她,恬静而哀伤。
江童起身,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耳畔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短短几步,却好似一个世纪。
“你去哪了?”她听到自己这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