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杨紧绷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些。临走前,他对俞家人撂下一句话:“你们等我的安排,别耍什麽花样。”
俞初羡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立刻跟他绑上对讲机,随时听候差遣。
秦雨寺出发时还是中午,等到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送陈柯杨回医院——他身上的伤口在争执中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
陈柯杨这才猛然想起什麽,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已经出院了。”
秦雨寺一楞,眉头瞬间拧成了结:“怎麽能出院呢?不是说至少要留院观察一星期吗?”
提起这个,陈柯杨也挺来气。他明明已经转院到了自家的私立医院,陈正霖还是觉得不安全,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自作主张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他本打算今天见面时告诉秦雨寺的,结果经历了半天的糟心事,给忘了个干净。
秦雨寺听了只觉得荒唐:“你现在浑身是伤,不好好治疗,偏要担心那些小概率的未知风险,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陈柯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家里也有医生,不打紧的。”
秦雨寺瞬间哑了火。
行吧,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陈柯杨嘴上说着没关系,但现在这副模样属实有点狼狈。
或许是因为刚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的头发乱成一团,每根发丝都很有想法,肆意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渍,因没及时处理,已经重新结成暗红色的血痂。
骨折那条腿大概是受了累,只能虚虚点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另一条健康的腿上,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秦雨寺心里挺不是滋味,半是歉意半是心疼,恨不得那些伤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路灯的光晕冷白如霜,将两人的身影轻轻笼罩。秦雨寺不经意间擡眸,目光落在陈柯杨的脸上。
他的神色不太自然,像是有什麽话含在嘴边,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秦雨寺试探道:“你要是有什麽想法,可以跟我直说。”
陈柯杨没有擡头,用拐杖的一端轻轻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想到马上要跟你分开了,有点舍不得。”
犹豫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商量:“今晚我爸不在家,你能不能陪我回去待一会儿?”
过了半晌,没等到秦雨寺的回音,他心里顿时没了底儿,赶紧找补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他感到一双手臂从背後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再接着,耳畔传来秦雨寺闷闷的声音:“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一刻都不想。”
*
秦雨寺踏入西郊庄园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作为普通人,想象力有多麽匮乏。
在她的想象中,豪门府邸,不过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栋宽敞的别墅里。
别墅前後有很大的庭院,豪车停得整整齐齐,兴许还会有个游泳池,再种些名贵的花草,大抵也就这样了。
直到汽车缓缓驶进庄园大门,她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感慨:这真的是私人住宅?难道不是什麽郊野公园吗?
车窗外,夜幕像一块轻柔的黑纱,悠悠垂落,将视线遮得影影绰绰。放眼望去,四周空旷,根本寻不到建筑物的踪影。
好在今晚月色不错,大片草坪像是撒上了细碎的银粉。
不远处,露天泳池静卧在草坪中央,池水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颗晶莹的钻石在夜色中起伏跳跃。
车子继续前行,一片开阔的马场闯入眼帘。月光下,几匹白马正在悠闲地踱步。
不多时,路边出现一座造型精致玻璃花房,花房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看不清里头有什麽奇花异草,只能看到晶莹的窗格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又过了好一会儿,汽车终于驶入一片宽敞的平地。视线正前方,一座欧洲古典风格的主宅巍然矗立。
暖黄色石材砌成的外立面简洁流畅,只在门窗边框和墙角处点缀着精致的雕花。
主宅两侧,坐落着几栋精致的guesthouse,同样是欧式风格,只是规模小了许多。尖尖的屋顶上盖着红色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起温润的光泽。
汽车停在了离主宅最近的guesthouse门口。陈柯杨侧过头,向秦雨寺解释:“以前陈家几十口人都住在儿,後来陆陆续续搬走了,就连我亲哥也住进了疗养院。”
他耸了耸肩:“所以,这里冷清得像是会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