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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各方的清晨（第1页）

第23章各方的清晨

北方的清晨，干冷的空气透过窗缝钻进来。苏晚晴比往常醒得更早，或者说，她一夜都未曾安睡。心口处仿佛悬着一根细线，莫名地发紧，牵扯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这种心绪不宁，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持续地弥漫着，不像是一瞬间的错觉，更像是一种低频率的丶持续的背景噪音，干扰着她的心神。

她起身给豆豆做早餐，热牛奶时竟看着锅沿冒出的白汽发起了呆，直到“噗”的一声轻响，乳白色的液体溢出，浇灭了煤气竈的蓝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拭。看着那片狼藉，她怔了怔，一种无力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送豆豆去幼儿园的路上，孩子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着小朋友的趣事。苏晚晴勉强笑着应和，心思却飘忽不定。阳光很好，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片莫名的阴霾。

“妈妈，”豆豆突然摇着她的手，仰起小脸问，“顾叔叔什麽时候回来呀？他说要带我去新开的公园坐飞船呢！”

孩子天真无邪的问话，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苏晚晴心口最柔软也最混乱的地方。她蹲下身，整理着豆豆的围巾，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叔叔……叔叔工作忙，忙完了就回来了。”

“哦，”豆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快乐起来，“那等叔叔回来，妈妈你也一起去！”

看着儿子灿烂的笑脸，苏晚晴心中那点莫名的慌乱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丶沉甸甸的温暖与酸楚。她牵起豆豆的手，那份柔软的触感，成了她此刻唯一能牢牢抓住的踏实。

来到办公室，秦思涵已经到了，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文件。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

“早，晚晴姐。”秦思涵擡起头，目光在苏晚晴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没……没事，可能有点着凉。”苏晚晴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走到自己的工位前。

秦思涵没再追问，只是起身去茶水间，片刻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过来，轻轻放在苏晚晴桌上。“喝点热的，驱驱寒。顾总不在，分公司里里外外都指望我们，我们不能先倒下。”她的话听上去是纯粹的工作理性，却让苏晚晴感到了一种无声的支撑。

苏晚晴捧着温暖的杯子，氤氲的热气稍稍湿润了她干涩的眼眶。她点点头：“谢谢，我知道。”

秦思涵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深圳号码。她微微蹙眉，接起电话，语气专业而疏离：“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她几乎以为不会再听到的丶略带沙哑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小秦。”

秦思涵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但声音却被强大的自制力控制在最平稳的状态，她甚至下意识地侧过身，压低了音量：“路总。”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倒水的苏晚晴，“您……您还好吗？”

“嗯，出来了，在家。”路天明的声音透着巨大的疲惫，“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您没事就好！”秦思涵的声音带着一丝极细微的丶被强行压抑的颤抖，“我马上告诉顾总。您放心休养，保重身体最重要。”她的措辞谨慎而准确，回避了任何可能涉及公司现状的敏感词。

“嗯……让亦辰也别担心，我没事。”路天明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麽，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先这样。”

挂了电话，秦思涵握着依旧发烫的手机，在原地站了几秒。窗外是北方小城灰蓝色的天空和光秃的枝桠，与深圳的繁华截然不同。她缓缓地丶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翻涌的情绪全部压回心底，然後才拿出手机，极其简要地给顾亦辰发了一条信息：「顾总，路总已平安回家。一切安好。秦。

信息发出，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预算表上，却久久没有写下下一个数字。

苏州酒店的餐厅里，顾亦辰看着秦思涵发来的信息，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路总平安，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这轻松感只持续了一瞬，立刻被眼前的困境所取代。

他几乎一夜无眠。沈星玥破碎的哭声和最後冰冷的“滚”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他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目光不时瞟向餐厅入口。

她没有来。

他回到房间，犹豫再三，还是去敲了隔壁沈星玥的房门。无人应答。一种莫名的担忧和愧疚攫住他：她就此离开，不告而别了吗？

他心事重重地来到一楼大厅，正准备去前台询问，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就在大厅角落的休息区，沈星玥穿着一身利落的香奈儿风格套装，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正端着一杯咖啡，与早已到来的王总监谈笑风生。她笑得神采飞扬，仿佛昨夜那个崩溃痛哭丶脆弱不堪的女人只是顾亦辰幻觉中的影子，他甚至怀疑昨夜那个崩溃痛哭的女人是否真实存在过。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在发光，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顾亦辰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轻叹：沈星玥，终究还是那个沈星玥。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快步走上前去：“王总监，沈总，早。”

“顾总早！”王总监热情回应。

沈星玥闻声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红唇勾起一抹明媚却又带着一丝微妙冷意的笑容：“顾总，早上好呀。昨晚……是不是苏州的月色太美，有佳人相约，彻夜长谈？怎麽看您这精神头，还没我这个喝多了的人好呢？”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熟稔的玩笑，眼底却没什麽温度，像裹着糖霜的冰刺。

顾亦辰心中苦笑，面上只能打哈哈：“沈总说笑了，可能是有点认床，没睡踏实。”

寒暄几句，三人便乘车前往鑫达材料工厂。

一整天的考察密集而充实。鑫达显然做了充分准备，生産线全面开放，技术资料也毫不吝啬。顾亦辰全身心投入，仔细观察着每一道工序，不时提出极其专业的问题，与鑫达的技术人员讨论得深入忘我。沈星玥同样专注，她更关注工艺流程丶成本控制和供应链管理，问题同样犀利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