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一周後再来看你们。”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目光却是一直盯着惠的。
伏黑惠知道,一周後她就会来确定自己的答案。
他注视着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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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离开伏黑惠所在的公寓楼时,东京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湿润土腥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她没有停留,径直返回咒术高专。
当她踏进高专结界时,细密的雨丝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将古老的建筑群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空气里混合着雨水和草木的味道,形成一种怪异而不安的氛围。
她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训练场,只是沿着廊下漫无目的地走着。高专似乎比往常更加安静,一种压抑的丶死寂般的安静。
就在她穿过一条连接主楼和别馆的长廊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长廊尽头的休息区。
那里,靠近落地窗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是夏油杰。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他微微佝偻着背,平时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茍的黑色半长发此刻有些凌乱地垂落,几缕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他并没有看向窗外的雨景,只是低垂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某处,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
他并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背靠着冰冷的廊柱,身体微微蜷缩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雨水顺着长廊的瓦檐滴落,在他身前不远处形成一小片水洼。他身上的高专制服有些凌乱,沾着泥点和水渍,那头标志性的丶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茍的刘海此刻湿漉漉地垂下来,几缕紧贴在苍白的额角。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宽阔的肩膀微微塌陷着,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颓丧。
荧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看到了夏油杰此刻的状态——不是身体上的受伤,而是某种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後留下的颓败和空洞,像被雨水浸透的铅块,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死寂眼眶下是浓重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丶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和……迷茫。
她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径直走向长廊中段摆放着的自动贩卖机,投冰冷的硬币投入机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荧的手指在按键上按了几下,买了一瓶冰镇的柠檬茶。
哐当一声,一罐冰镇的柠檬茶从出货口滚落。她弯腰取出,指尖传来金属罐身的冰凉触感。
易拉罐滚落的哐当声在寂静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冰冷的硬币投入机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荧的手指在按键上按了几下。哐当一声,一罐冰镇的柠檬茶从出货口滚落。她弯腰取出,指尖传来金属罐身的冰凉触感。
拉开拉环,碳酸气泡细微的破裂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她仰头喝了一口,酸甜冰凉带着微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雨夜的湿冷和疲惫。她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时——
“……荧学妹。”
一个沙哑的丶仿佛被砂纸磨砺过的声音,从长廊的尽头传来。一个沙哑的丶几乎有些干涩的声音突然传出,叫住了她。
荧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身,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平静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夏油杰不知何时擡起了头,正望着她。
少女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狭长凤眼,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白几乎被染成了浑浊的暗红。眼眶深陷,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淤血。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刘海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蜿蜒而下。
他的眼神空洞丶涣散,里面翻涌着一种荧从未见过的丶浓稠到化不开的痛苦和迷茫,像是被彻底打碎了什麽至关重要的东西,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麽,却又被巨大的痛苦堵住了喉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点敲打瓦片和地面的单调声响,以及夏油杰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荧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深潭,映照着对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没有丝毫波澜。她晃了晃手中的柠檬茶罐,冰凉的液体在罐子里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叫我有什麽事吗,夏油前辈?”她的声音和这雨夜一样,带着微凉的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夏油杰看着她那副完全事不关己的丶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冷漠的样子,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麽,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沉默了近一分钟,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筋疲力尽的困惑。
“……荧……”他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探寻和……质问。
“……你到底,为什麽要做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