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毫无准备地闯进这个乱世的。
她有知识,有意志,有过硬的军人素养,还有一个随身空间。
明天,她就要下山。
雨季即将来临,洪水不远,必须趁灾前,将弟妹与小姑一起带走。
去西南,去高地,去活下去。
*
林青禾在林中躲了一夜。
这夜并不好过,气温骤降,身上又湿又冷,好在身上有干燥绷带和消炎药,她咬牙忍着发热与头痛,靠岩壁小憩了几回,才算熬了过去。
凌晨天蒙蒙亮时,她服下一小块压缩干粮,慢慢恢复些力气。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
头上的伤虽还隐隐作痛,但至少没有继续化脓,消炎药起了作用。她再次换了一层干净绷带後,从林中拔下一把枯草,故意将外层绷带揉得脏兮兮,还从地上抹了点泥灰,这才谨慎地收起药品与水瓶,确认随身空间无异後,转身沿着山道下山。
村子就在山脚,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名叫小伊村,石屋土墙,沟渠干涸,鸡飞狗跳间带着几分人间烟火的残影。此时日头才露,村中人家大多未起,只有一两处屋檐升起青烟。
林青禾小心从偏僻小道绕入村口,避开人多的地方,绕到村西头林家老屋。
这是一座东倒西歪的三间草屋,屋後是片荒芜的菜地,枯枝败叶间连颗绿芽都难寻。她脚步刚迈近门槛,便听到屋里传来轻微的抽泣声,还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哄道:
“别哭了,青麦不哭啊,姐姐不会不要我们的。”
“呜呜……姐姐没回来……是不是也像爹和大哥一样,不回来了……”
“不会的!”那声音立刻厉声反驳,听起来虽瘦弱却满是强撑出来的坚定,“娘说过,姐姐是最厉害的人,她不会丢下我们,绝不会。”
林青禾鼻尖一酸,手已不由自主地推开门。
“……我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发出一声轻响。
弟弟林青山一愣,猛然转头望来,小小的身板一震,接着眼睛瞬间红了。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门口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披头散发丶脸上脏污丶衣衫褴褛丶额头还缠着血迹斑斑的布条,但那眼神,还是那个无数次替他出头丶把家扛在肩上的姐姐。
“姐!”他一声喊出口,像是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踉跄着扑过来,一下抱住她的腰。
“姐姐!”
三岁的小青麦也从墙角扑出来,穿着打补丁的小袄子,脸上泪痕未干,嘴角还挂着面糊渣,扑到林青禾腿边哇的一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林青禾僵了下,然後猛地蹲下来,一手抱住青山,一手搂住青麦,像是在用力拥住两个世界——一个是眼前瘦骨嶙峋的姐弟,一个是记忆中那两个在现代灯光下与她共成长的孩子:一个穿着戎装,在边境线和她一起受训比拼,另一个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她要进医学院丶要救人。
“对不起……我回来了。”她声音哽咽,终是没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落在弟妹的头发和肩膀上。
“姐你去哪儿了?”林青山强忍着眼泪问,“我昨晚找了你整整一夜,还问了东头婶子,她说你可能是出门找柴火去了,可是你从来不一声不响的,我还打算一会儿去找村长伯伯,让他派人帮我找……”
“姐……你疼不疼……”小青麦抱着她的腿哽咽,眼巴巴地看着她额头的绷带,“你流血了呜呜呜……”
“姐姐没事,不疼了。”林青禾抚着妹妹的头,轻声安慰,目光却落在青山明显消瘦的小脸上,心里一阵刺痛。
小小年纪,他就已经在替她撑起这个家了。
“以後,不会再让你们一个人等了。”
林青禾眼神沉定,搂着两个孩子,缓缓站起。
她知道,大雨即将来临,洪灾逼近,她们必须趁现在,做好准备,带着这个家,走出这片将被毁灭的土地。
活下去,是她们唯一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