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同室操戈,不要起冲突,指天誓,我徐明文全部的灵魂都忠于开封府,从未背叛。”
“滚下来。”
王朝喝令。马汉没有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手握在漆黑的官刀刀柄上,“若敢试图挟持这女孩为质,当下便射断你的手腕!”
“………………”
我只好跳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心情五味杂陈,胸腔空荡荡的,寒冬的冷风呼啸着刮过,掏出无形的血淋淋的黑洞。
就像当年陈州州衙易老教头教的,人果然该混账、薄情。
鲜少的一次冲动,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立刻化作了捅向自身的利刃。错综复杂的浑浊现实把一切热诚与善意捶击得支离破碎。
我回望马车里的歌伎,歌伎眼睛直勾勾地观察着这边的状况,还是那般怯懦无害、麻木不仁的模样。
这小孩儿真漂亮,我在心里想。
然后腹部挨了马汉重重一拳,当场跪在了地上。
“要不要抹了这混账的手筋,现场废掉他的武功?”他们森寒地商量。
“……”
王朝的喘息很重,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于战友同袍的背叛,愤怒于战友同袍的丑陋恶心。
拳打脚踢。
踢了几下,踢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珍贵的古籍残本《入臻》《怀化刀法》。
“王八羔子!你卖我们?!”
压制地骑跨在腰腹上,一把揪起胸前的衣襟,虎目通红通红,蓄满湿润。
左右开弓,几记重拳下来,口腔间溢满了腥燥浓郁的血腥气,整个脑子都懵了,嗡嗡作响。
“半月前,泷水码头营救,那帮子孩子莫名地被人提前转移了,窝点里什么都没抓到,还被暗箭机关射杀了三个兄弟,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这个王八羔子通风报的信?!……”
“……”
耳朵像是塞进了厚厚的棉花,所有的声音都在模糊,雾一样变得格外遥远。
我的意识有些朦胧,看着近在咫尺的口沫飞溅、怒吼讯问,却怎么都琢磨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后我看到旁边的开封官兵递过来了一把刀子,我曾经用过无数次的,废除罪犯武功的柳叶刀。
别……
“头儿……”
蠕动成蛆,挣扎着躲避,泪流满面,竭尽所能出含糊的声音。
“头儿,不要……别……我没害人……兄弟我没害过任何人……我没出卖……我只是帮姓骆的县令,把妻儿家眷往陈州转移而已……”
“头儿!……王头儿!……王大哥!……”
手腕被死死按住,柳叶刀却没有切割进去,挑断筋脉。而是擦着皮肤边缘,狠狠地插入了街道泥土,留下一道轻微的血线。
校尉官起身离开,狼狈地抹了把脸,终究不忍心。
沙哑地吩咐道。
“把这条癞皮狗捆起来,押回官驿。”
“跟展大人简单汇报一声情况。”
“地下室里吊着,关个三五天,脱水,只准喂食鸡蛋黄,不准喂食其它。待到彻底干燥,请个手熟的师傅过来骟了,让这王八蛋从此六根清净。”
“是!”“是!”
第1o6章
地牢里浑浑噩噩了两天,滴水未进,四肢冰寒冰寒,朦朦胧胧里似乎有人过来探监,跟守卫说了什么,没能说通,不得已,退回去了。
第三天来了个狱友,蒙厉悔,鼻青脸肿,跟条咸鱼似的,被挂在我旁边。
“你咋了?老兵?”我沙哑地问。
“哟,二狗子,你这是低烧了呀,”老兵顶着熊猫眼,混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说,“没啥,贪了五百两银子被查出来了。”
我就不理解了,才五百两银子,值得冒险么,又不是五千两,开封府档案上的污点可是很严重的。
“你不懂,”老兵老神在在,“你没孩子。俺家里养了两个儿子,以后还会继续生,生六个、七个、八个孩子……那可都是吞金兽啊,可不得提前给准备好丰厚的家底儿?”
“拿你那一妻一妾当老母猪用呢,生那么多,身子都烂了,寿命得损耗多少年。”
“没办法呀,”他说,“必须得开枝散叶。”
“局势不稳,真要乱起来了,家里的壮丁数量就是保命的根基。像那些只生一两个孩子的,一旦被强征入伍,就是有去无回,家就破灭了,老人老无所依,都烂了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