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粼粼的泷水河上,码头忙碌,货运嘈杂。
在拐子线人的带领下,丁刚、马泽云带着官兵来到一处芦苇茂盛的隐蔽水域。
河岸无声无息地停泊着几只粮谷货运船,灰篷布的外表,朴素无奇。周边岗哨携棍巡逻,一切宁静正常,岁月安好。
“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
“好。”
马泽云眸色沉沉,丁刚猿臂举起,茂密的树荫里做出几个冷厉的作战指令手势。
“上!”
“除了捆着麻绳的小孩女人,一个活口不留!”
“就地严诛!”
第115章
锁子甲沉重,可实在保命。
高烈度团体械斗,作战中血肉横飞,与死神共舞。
肾上腺素高峰期过去,浑身都是热汗,头尽已汗透。紧握着双刀的双臂,酸软紧绷,微微抖,力竭到几乎已经失去知觉。
漆黑的开封官差袍服上溅满了腥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铁锈气钻入鼻腔,浓郁到作呕。
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泵血,咚咚咚狂跳,宛若擂鼓。
我扑过去扶住跌倒的马泽云。
“怎么样泽云,还好么?”
“没事儿,不是大伤,”捕快摇头,靠着船上的巨大木箱,隐忍着剧烈的痛楚,竭力平复呼吸,按压住渗血的伤口。
艰劣情境所致,口不择言,我笑,笑骂了句。
“你他娘可是佩戴着霖山寺的护身香囊的,若是牺牲了,老子回头就纠结鹰子、蒙憨子一干兄弟,把佛祖的金像给砸了。然后回了开封,把你老婆给占了,汝妻子吾养之,汝可安心去也!……”
“去你大爷的!兰儿只深爱我一个!”他精神了些,咧着虎牙,贱笑开,不轻不重的力道,给了我的肩膀一拳,“快去查看里面的孩子,拐子丧心病狂,为了控制货物,指不定对他们做了什么。”
丁刚已经带着官兵杀进去,把篷布掀开了。
灰暗狭小的空间里挤着几十个小豆丁,都是四五岁到七八岁之间的儿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散着难闻的酸臭味儿。蜷缩着,不说话,不出声,没有表情,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
一双双麻木不仁的暗淡眼睛,生理性地循着光线望来,又温驯安静地垂下去,比鬼魂更幽寂。密密麻麻,毛骨悚然。
“…………………”
丁刚飙了句脏话,猛一把抓住线人的衣领,揪了过来,吼骂:“怎么回事儿?!”
“饶命啊大人!饶命!”拐子抖若糠筛,不住地摆手蜷缩,生怕被官刀现场剁了去,“沿河运输,关久了都这样,木木呆呆。”
“……也、也有活跃的。为了防止小孩子乱跑乱叫,引起停泊附近的官府盘查。都会做些处理……把最活跃的小孩抓出来,当着其他孩子的面,按在案板上剁胳膊、剁腿、剁碎,哪个孩子吓得哭出了声,接着就轮到出声的孩子。”
“几次恐吓过后,货物就这样了,这行都如此处理,很正常很正常啊……”
畜生。
杀千刀的畜生。
碎尸万段,死不足惜。
祸害了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多少父母一夜白头。
“砍断缆绳!脱锚!——”
“让船顺流飘到河里去!——”
“绝不能让官兵得逞!绝不能让货物落到开封府手上!……”
几个该当千刀万剐的拐子头目在声嘶力竭,下达紧急指令。
我在黑暗中毫无表情地抬起袖箭,借着晦暗不定的火光艰难地瞄准,破风激射而出。第一箭躲过了,第二箭深深钉入了小腿,惨叫得撕心裂肺,立时被旁边的官兵补刀,砍死在了甲板上,头颅咕噜咕噜滚动,噗通落入了河水中。
“石头!你个烂心肠的贱驴!臭鸡巴的混账!出卖我们给官府!都是乡里乡亲啊!怎么忍心得了!我们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回来找你!缠得你们家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断子绝孙!……”
咒骂,下九流,极尽恶毒,怨愤扭曲的咒骂。
丁刚与头目厮打在一起,竭尽所能地挖瞎对方的双眼,重击对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