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圆
今天,山上似乎有些热闹。我从梦中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也许是水喝少了?我想着,又去接了一杯热茶。
赤裙女人和那一大群人闯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把手给烫了。那张明艳绝伦的脸让我觉得眼熟,却记不得曾在哪里见到过这样一位美人?
她自己倒是很熟门熟路,上来就拉着我的手,问道:“你叫采采,还是小混沌?”
一听到“采采”两个字,我又开始疯狂地扯头发,把她吓了一跳。还好大肚子的女人冲过来抱住了我,青衣服的男人将她护在了身後。他们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麽,赤裙女人突然变得很哀伤。
我觉得有一点愧疚,我不想让大家都这样怕我。停下扯头发,我懊恼地坐在桌边,盯着眼前的一堆人,感觉人群里有什麽东西直勾勾地盯着我,令我很是窘迫,心中七上八下,只得低头继续吸溜吸溜地喝我的茶。
那赤衣的女人又走到我身边,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柔柔地说道:“谢谢你送来的糕饼,很甜,很好吃。”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麽是糕饼?吃的吗?我是不吃东西的,又怎会给人送吃的?
“作为回礼,我也带了你最喜欢的东西给你。”她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目光暖暖的,好像能把我融化。
我咕嘟咕嘟地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摇摇头,表示我真的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麽。
她说完,突然起身离开我,挥手领着黑压压的人群向门外退去。没一会,人群便走光了,却只留了一个男人在屋里。
我盯着那白衣的男人,实在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在干什麽?那男人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独他不走,难道是要讨茶喝?
想也不想,我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朝他走去,他也正好大步向我走来,差点碰翻了我手中的杯子。还没反应过来,竟是被他一把用力搂住,茶杯砸到地上,溅起热烫的水珠。
我被他抱得太紧,骨头都发出“咯咯”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他才松了点。我想用力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脸埋在他温热的怀里,我努力地闻着,觉得那味道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麽。我突然很想看看他生得什麽模样,便努力擡起头,哪知刚一擡头,什麽东西突然砸到我的眼睑上,一滴,一滴,又一滴……热热的,把我的眼睛都迷糊了,用力眨了眨,好不容易又睁开,却是迎面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是梦里那双好看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却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目光滑过那似曾相识却又更为年轻的轮廓,下移来到他的脖颈处,那里,有一个可怕的疤痕。那圆形的疤痕印在我的脑海中。多日以来,我的脑子似乎被宣纸糊住了,而今这纸被捅破了一个圆圆的洞,四方的力量都在用力拉扯着,令这个洞越破越大,迅速撕裂开去!
踮起脚,我伸手轻轻触到那伤痕,却被他一手挡住了。他只看着我,用手捂着那处伤口,眼里有细碎的闪光,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拼尽全力掰开他的手,轻轻抚摸上那吓人的疤痕,摸着摸着,只觉得手中粗糙的触感揉碎了我的心。
嗓子里好像有什麽滚烫的东西翻涌了上来。
一点点地,我开始发出几声呜咽,慢慢地,这呜咽渐增,转作断断续续的抽泣,後来又是越来越高,最终变成嚎啕大哭!
他抱着我,捏得我好痛。我环着他,永远舍不得放手。
“回家!帝和,我们回家!”我哭吼着,许久没有发声的喉咙刀割般地疼痛,眼泪彻底模糊了我的视线。
他低泣一声,突然俯身封堵住了我的嘴巴,悉数吞咽下我所有的哭喊。他的双唇好烫丶好热;这个吻,仿佛是永远不会停了……
好吧,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很是丢人!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雪玄趁阿骊不在时将我前几日的表现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听得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下想着:乖乖咧,难怪阿骊不许任何人提起……
“采采?”他搂着我唤道,声音比以前沙哑。看着我发呆的模样,他一脸担忧。听到这声音,我回过神,心里酸涩,却撑开笑容伸手缠上他的脖子:“夫君今天想吃哪种糕饼?”
“哪一种都好。”他笑了,就是要吻上我的脸。
“我已经给你做了二十五种了!怎麽也有最喜欢吃的吧?”我用指抵住了他的唇,不依不饶地问道。一想到他曾捡起地上沾灰的糕饼偷偷吃掉,我的心都要碎了。
“嗯,最喜欢吃你。”他张嘴轻轻咬了咬我的指尖,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更加搂紧了我,突然叹了一口气:“还是太瘦了……”
我知道,连着十日粒米未进,我确实瘦成了皮包骨。不过这几天又给补回来了些,虽然不及原来圆润,但也总算有个人样了。
“你也是,还是太白了。”我鼻子一酸,心里又开始疼到发麻,就往他怀里蹭去,想着是不是应该再请郎中换一副方子熬补血汤?
“采采,可不可以,不喝补血汤了?”他孩子气般地闷声问道。
“不行!”我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是不是嫌弃太苦了?我下次多加些糖。”
“不是……”
“那是为何?”
他不说话了,突然认真地看着我,眸子里波光流转。
接下来,光天化日里在这张大床上,我终于知道是为什麽了……
补血——气血补足了,已是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