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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绣院春深灯魂摇曳(第2页)

“哐当——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响起!衆人惊愕回头,只见李静脚边,一个白瓷茶杯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正弯腰去捡碎片,侧脸紧绷,从杜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通红的耳尖,像要滴出血来。

醋海翻波:绣房里的暗涌与心声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何欢几乎天天报到,她悟性极高,一点就透,对麻柳刺绣的纹样寓意丶配色体系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浓厚的学术兴趣。她与杜涛的交流也越来越多,从“三年蓝”的古法染制聊到矿物颜料的固色难题,从“露水衣”的婚嫁民俗聊到如何在现代廓形设计中解构传统纹样。两人常常一聊就是大半天,旁征博引,火花四溅。杜涛仿佛找到了知音,眼神发亮,倾囊相授;何欢则像块海绵,求知若渴,望向杜涛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和热烈的求知欲——或许,还夹杂着一点少女懵懂的情愫。

这一切,都被李静看在眼里,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越扎越深。

这天傍晚,夕阳的馀晖给小院镀上一层暖金色。李静心烦意乱地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绣绷,上面的丝线被她无意识地扯得乱七八糟,缠成一团死结。她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把绣绷摔在石桌上。

“气死我了!”她对着刚进院子的王秀芬和艾玲抱怨,声音带着委屈和烦躁,“你们评评理!杜涛现在眼里还有没有别人?那个何欢,一来他就围着她转!手把手教她调靛蓝!跟她说‘色差要控制在5%以内才算合格’!跟我一起做非遗项目调研的时候,他什麽时候这麽细致丶这麽耐心过?问个数据都嫌我打断他思路!”

王秀芬刚把女儿天天打发回家写作业,闻言摇着手里的蒲扇,慢悠悠地坐下,脸上带着过来人洞悉一切的笑意:“哎哟,咱们李博士这是打翻醋坛子啦?酸味儿隔着三条街都闻见喽!”

艾玲则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她放下公文包(即使在杜涛停职期间,她似乎也总有忙不完的“数据”),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锐利而精准:“根据我近一周的非参与式观察记录,”她翻开一个随身携带的硬壳笔记本,“杜涛与何欢的日均互动频率为2。7次,单次最长持续时间为48分钟。”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静瞬间绷紧的脸,语气平淡无波地补充道,“不过,分析其互动内容,93。5%集中在麻柳刺绣技艺教学丶纹样解析丶古籍讨论等专业领域。其肢体接触仅限于必要教学指导,且保持在社交安全距离内。从行为学角度看,这种互动模式更接近于…”

“接近于什麽?”李静急切地追问,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接近于…师生传承,或者项目合作夥伴。”艾玲合上笔记本,端起茶杯,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看似不经意地飘向杜涛和何欢讨论的方向,眸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明显…不如某些特殊情境下的互动模式具有…情感黏性。”

“明显不如谁?”李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哎呀,这还用艾组长明说嘛!”王秀芬的蒲扇“啪”地一下轻轻拍在石桌上,笑得促狭,扇尖突然一转,精准地指向了看似置身事外的艾玲,“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是谁半夜发高烧打电话给杜涛?人家二话不说,冒着瓢泼大雨骑个破摩托就冲去市里给你买特效药,送到你家门口,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还死活不肯进去,说怕影响不好,就在门外楼道里硬生生守到鸡叫天亮!这份心,啧啧啧…”她故意拉长了调子,满意地看着李静瞬间瞪大的眼睛和艾玲骤然僵直的脊背。

王秀芬的扇子还没放下,又轻轻一点艾玲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有咱们艾组长,每次开风险评估小组会,哪次不是‘恰好’多带一份咖啡?还‘恰好’记得杜涛只喝深度烘焙,加双份奶不要糖?这记性,怎麽不用在背规章制度上?”王秀芬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这小心思藏得深哟,比阿婆的‘劈丝’功夫还细!”

“噗——咳咳咳!”艾玲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猛地呛了出来,手一抖,整杯茶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她宝贝的数据笔记本上!褐色的茶渍迅速在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上洇开一大片。

院子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李静忘了生气,错愕地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艾玲手忙脚乱地抢救笔记本,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红晕。艾玲则低着头,用力擦拭着笔记本,素来平稳的呼吸略显急促,白皙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王秀芬摇着扇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三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丶碰撞,那无声的暗流和复杂的心绪,比绣花针下的千丝万缕还要纷繁纠结,比靛蓝染缸最深处的色彩还要幽微难辨。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丶羞涩丶了然和一丝淡淡的酸涩,连靛蓝的气息都仿佛变得浓重起来。

迟来的聘书:白发与钢印的重量

几天後,杜涛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来到小院时,周阿婆正佝偻着腰,用一根沉重的枣木棍,费力地搅动着大染缸里深蓝近黑的染液。浓烈的靛蓝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阿婆,歇会儿。”杜涛将信封轻轻放在染缸旁干净的石台上。

阿婆瞥了一眼信封上烫金的“聘书”二字,手中的搅棍“咚”地一声重重磕在缸沿,溅起几点深蓝的液滴。她喘了口气,没好气地问:“又是啥幺蛾子?你们城里人,就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纸片子!”

杜涛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拆开信封,将里面印制精美的聘书展开,递到阿婆面前。白纸黑字,红彤彤的钢印清晰夺目:“兹聘请周素珍同志为苍州市高级技工学校服装设计与工艺专业特聘兼职教师,聘期两年,每周授课两个半天,讲授课程:《麻柳刺绣传统技法与民俗文化》。”

染缸里的搅棍突然脱手,直直地沉入了深蓝色的染液底部,发出一声闷响。阿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布满老年斑和裂口的手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用力擦了几下,又擦了几下,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向那张薄薄的纸。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凉的纸张,摩挲着那枚凸起的丶象征官方权威的鲜红钢印。纸张光滑的触感,钢印坚硬的轮廓,都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忽然,她猛地一把抓住杜涛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将他的手用力按在了自己干瘦的胸膛上,按在了那剧烈起伏的心脏位置!

“涛娃子…你…你听见没?”阿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听见这声儿没?咚!咚!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心跳!这是你师祖的!你太师祖的!是咱们麻柳绣一代又一代,多少辈儿人的心跳啊!她们…她们等这张纸…等了多少年啊…”

泪水终究还是滚落下来,砸在杜涛的手背上,滚烫。阿婆突然松开他,像下了什麽重大决心,颤巍巍地从针线箩里摸出那把用了半辈子的大剪刀。在衆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揪住自己鬓边一缕稀疏的丶几乎全白的头发,“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地剪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白发捋顺,无比郑重地夹进了聘书的扉页里,对着那鲜红的印章。她擡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拿去!让他们看看!让他们都看看!去教书的,去教祖宗传下来的真本事的,是个什麽样的糟老婆子!是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乡下老太婆!”

这一刻,小院里的靛蓝气息仿佛都带上了历史的厚重感。

一直安静旁观的何欢,眼中也闪动着感动的泪花。她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直播软件(虽然信号微弱),将镜头对准了捧着聘书丶白发苍苍却腰背挺直的周阿婆。

“同学们!快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活化石’,麻柳刺绣真正的宝藏——周素珍老师!她刚刚被聘请为技校的客座教授了!想学最正宗丶最地道的麻柳刺绣,感受千年文化魅力的,弹幕扣‘1’!咱们一起为周老师打call!”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丶飞速滚动的“1111111……”刷屏,仿佛无数年轻的心跳,隔着遥远的距离,与阿婆胸膛里的心跳,在这一刻産生了奇妙的共振。

二丶白龙镇:摇曳在风中的最後一盏灯

一次难得的晴日,王秀芬提议去邻县的白龙镇。听说杜涛要去寻访濒危的白龙花灯老艺人,李静丶艾玲甚至何欢都主动要求同往。一辆七座商务车,载着各怀心思却又目标一致的一行人,驶向剑阁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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