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仿佛司空见惯,跨过那些人,在经过一个坐在门槛边的那人时,面无表情听他说话。
她侧头看他:“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他不想当神是你们要让他当,现下他必须要当了,你们却又个个咒骂他。当初给他造像时个个都善良淳朴,个个都要去求他赐福,现在受不了了?这是你们自己求的啊,你们求他给你们治病,求他赐予你们长生,求他给了你们这副怎麽都打不死的身体啊!”
那人半边身子被打烂了,太阳光照出来,他像是怕极了,连忙躲在门口去了,脸上青筋暴起,恶狠狠道:“邪魔!是你们,带来了瘟疫!假惺惺的救治我们,又让我们染上另一种瘟疫!是你们,你们这些外乡人,带来了不幸,你们都是妖怪,都是邪魔,滚出去!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
那少女瞧着他,面带怜悯:“不如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再说这话吧,到底谁是邪魔,谁是妖怪。”
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入了内院,院里还席地坐着些人,见着她来,都慢慢站了起来。
那少女垂首:“收拾东西,待殿下回来,我们就走。”
有一小女孩被拉在大人手里,怯生生道:“殿下找到解决病症的方法了吗?我想晒太——”
她母亲很快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少女站在院里看着她,没说话。
四周的人静默无语,身上脸上都带着微伤,像与人发生过争执。
见她没说话,一个人慢慢站了出来:“小颖姑娘,殿下还没找到救治病症的方法是吗,那他要带我们走,路上又要——”
他垂首:“我不愿再喝殿下的血了。”
“不愿喝也要喝!”那少女仿佛瞬间被激怒了,她眼眶通红看着他,“你以为他想吗!流血的是他!现在做什麽假惺惺的姿态!每个人都在吸他的血!他已经很累了!”
她视线撇过衆人:“他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维持现状并毫无理由的相信他,支持他!”
她情绪平复了些,轻轻道:“他只有我们了。若连我们都摒弃他,都觉得他一开始做的是错的,他要怎麽坚持下去。”
画面凝在她苍白坚韧的眉眼之上,浓墨骤起,白幕又拉上了。
墨迹点点,四周景致仿佛黑白画面骤然上了颜色,慢慢铺开而去了。
血,漫天遍野都是血。
正是晚上,那丛丛火光映亮了四周刺目的颜色。
那白衣青年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面庞染血,眉眼冰冷,手下剑锋止住脚下人的脖颈,视线却扫在那些围在周围的人身上:“我再问最後一次,人在哪里?”
一个妇人抱着孩童扑通跪了出来,眼底有泪:“神医!放我当家的一马!我们真的不知道!”
那白衣青年面无表情,手下剑锋更甚,见着那剑锋处血迹涌出,那妇人啊了一声瑟瑟发抖:“是,是一群穿红白色衣裳的修士!他们,他们自称玉佛门,我们不知道他们带走你族人做什麽!我知道的就这些,放我们一马!”
那青年低垂着眉眼,似在思忖。
而後慢慢放下了剑,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睁着大眼看着他,像是对他的剑十分感兴趣,一手抓了上去。
那剑锋雪亮,若被她那娇嫩的手一抓,势必是要流血的。
那青年很快看见了,极快收回了剑,转身就要走。
一个老者又倒在了他面前,这老者浑身抽搐,面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瞪,双手捂着头,嘤嘤怪叫,已在犯病了:“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那白衣青年居高临下看着他,眉宇间是天然的慈悲愁悯。
他看了一会儿,便毫不留情的擡脚跨过去了,越过了人群。
四周渐有人受不住痛苦砰砰的在石头上敲着脑袋。
不过一会儿,那白衣青年又站了回来,他看着那火堆里的人群,浑身浴血,眉目冰冷森然:“若不想死,就跟我走。”
便擡脚往前面走去了。
那後面的人看着他那背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反应。
反倒是那倒在地上的老者,像是听清了他的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那青年明明说的不想死就跟他走,但这老者东倒西歪的跟了上去,口中却念着:“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