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乐歌还待再说,只听见林中一声空灵的轻笑。
这是个女子的笑声,极温软,像是在和情郎调笑一般,似娇似嗔,若不是在这寂寂的深林,算得上动听。
衆人听到这一声诡异的笑,脸色大变,又要准备尖叫了。
千乐歌连忙提起了扇子,给扇面罩上一层灵光,用来照明,在他们嚎出来之前,朗声道:“安静!!不要慌!不要叫!你们叫了我听不见她在哪里!躲我身後,我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你们!”
衆人这才捂着嘴巴,神色惊恐的围成一团,大眼瞪小眼的挤在她身後,哆哆嗦嗦道:“姑姑娘!你,你真能保证它,它它它伤不到我们?!”
千乐歌凝神在听四周的动静,对比那迎面来的东西,她反而觉得身後这群人更加棘手,闻言,点了点头:“我保证。但你们要听我话,不要乱走,不要乱叫。”
那人面色缓和了一些,却并没有缓和多少,仍然凝重着:“那就拜托你了姑娘——”
他话音没落,千乐歌已一指打去,青白的光芒在幽深的林子里撕开一道明亮的缺口,直直跃了进去,继而像是打到了什麽东西,清脆的一声。
身後的衆人喜道:“打到了!”
千乐歌面色沉重:“没有。”
她这句话一落,一声望月的狼嚎便远远的传了过来。
这就像一个开关,寂静无声的树林,瞬间都开始疯狂的摇摆了起来,仿佛狂风大作,漫天遍野都是鬼影狂舞,树枝藤条都极速的伸缩挥舞了起来。
千乐歌被晃得身形有些不稳,低头一看,地里面仿佛有沸腾的开水,开始不断滚动了起来。
一侧的树根涌动着极速变大,如地龙滚动,将平静的地面顶出一个又一个鼓包。
千乐歌凝神一瞧,只觉瑰丽奇异,整座森林像是倒了过来,树根变得高大绽开,而树冠仿佛树根,沿着天幕极快舒展叶脉。
而在那丛丛叠叠的黑影画卷之後,黑暗里月色婆娑中,一袭红色衣角一闪而过。
那衣角上还缀着金线,是身嫁衣无疑。
千乐歌即可就要去追,身後的衆人见这异象,早就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了,尖叫的尖叫,跪地痛哭的跪地痛哭,求饶的求饶。
只有零星几个还记得千乐歌的话,战战兢兢蹲在她身後,见她这是准备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了她衣角,死死拽住,带些哭腔:“仙人仙人!!别,别丢下我们!!我们现在就下山!我们再也不来了!!”
千乐歌脚下一提,掠开了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了那片衣角,右手一招,山河剑自她手中显形,她头也没回一把朝那群人里丢了过去:“山河!护好!”
便一头栽进黑暗里去了。
那人见她极快没有了身影,心生绝望,又见一侧树藤凶猛的朝他抽来,正要准备闭眼等死了,一道三尺青锋,一斩而下,剑光大作,剑芒雪亮。
衆人听见剑锋轰鸣,这才敢擡头去看,这把剑无人执却十分了得,飞梭行进,速度极快,顷刻在他们周围拉了一个青白色半圆的罩子,将那丛丛鬼影都隔在了罩外。
树干树根树枝仿佛钢针铁刺,从四面八方而来,要戳破这罩子,但那剑锋极利,飞旋间干净利落将袭击而来的东西都斩的干干净净。
衆人这才放心了些,蹲在那半圆里,擦了擦汗,道:“这,这仙人法器,好厉害。”
那青年看着那道气势长虹的剑锋,也吞了吞口水,在平复呼吸:“仙人嘛,当然厉害了。”
衆人便又惊又叹的蹲在地上,看着那柄剑锋切萝卜似的将朝罩子来的枝丫尽数斩断。
这边千乐歌没了剑,只得在追她的路上随手撅断根小树,边追边把枝丫剃了,拿在手里,上了一层灵光算作武器。
一路撵了二里地,不是被狂甩的树枝藤条打到就是地面不平险些让她摔倒,撵的人是一眼没见真容。
千乐歌被溜的心里愈发不耐,心道这林子到底什麽路数,一直这样狂舞抽人,让人心烦,荡平你这破林子罢,看你往哪儿躲。
便束手而立,双手结印,一道极亮的光芒从她手心渐渐显形,她像握着一个风眼,气卷着树叶渐成漩涡之势,她微闭着眼,手指骤然一合,发丝衣衫狂舞。
下一刻,那双眼在月色里睁开,显出清冷的底色:“破风!开——”
霎时,一道极强的气浪骤然从她手心冲击开来,一遍遍荡漾开去,狂风怒吼,飞沙扬砾。
那四周狂舞的树枝,树干,天上的云,连月色都似被那道气浪荡开,压制住了,林子弓着树干剧烈的颤动着,草木尽折。
千乐歌再睁眼,却只能看见一片白幕了。
这熟悉的没有任何东西的景象,让千乐歌心里咯噔了声,心道我又瞎了?
不过捏了个风决,怎麽又瞎了?
她擡手,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手臂和衣裳,略放下了心,看来不是她瞎了,而是眼前的景象,真的只是一片白了。
她沿着走了两步,听到了一道娴静的女声道:“好了,那你告诉我,为什麽不愿我嫁他?”
她这话一出,四周便影影绰绰显出了真容。
这像是一女子的闺房,粉帐蓝帘,红木梳妆台正摆在当中,雅致温馨。
一个穿蓝白衣裳的姑娘端坐在案前,面有忧色,看着抱着胸站在一侧梳着双髻的女子。
两人一模一样的柳眉杏眼,粉唇白面,但一个篮裙,垂着眉眼显得娴静优雅,一个粉衫皱着眼拧着眉,娇嗔灵动。
想必就是姐姐李文君和妹妹李文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