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脑子虽有些不清醒,但凭借仅剩的意志生生的转了个弯。
这才是他到百草堂打工的目的,不是吗!
百草堂位于闹市之中,店面不大,门口立了根木棍,上面挂着‘悬壶济人’四个大字,只不过‘济’的三点水不知道何时被挤掉了,光剩下个‘齐’光秃秃的挂在那里。
店里加上掌柜自己一共就三名伙计,坐诊的大夫姓黄,以前是个游方大夫,背着个竹篓自己摘草药,走到哪里就看病到哪里,性情温和和煦,可没想到,在上京遇上了心上人,娶了掌柜的妹妹,也就被困在了这百草堂中。
里面有一名小厮,早年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旁的人叫他‘小瘸子’。
平时就干些轻松的活计,拉病人往回带,或者清点一下每味药材,每月三文钱,但好在包吃包住。
此时,小瘸子正懒散的坐在台阶上,手上拿着根笤帚,装样子扫着土。
正值清晨,气温有些低,他专门坐在能晒的见阳光的地界回暖打盹,突然一阵阴影打下,遮住了他的阳光,他眯着眼打盹,忙不迭起身,张口就来,“贵客可是哪里不舒服?我们黄大夫师从医圣,你有什么头疼脑热,妇科疾病,我们百草堂……”
说着他抬头睁眼,这才看清来人是唐安。
他顾不上骂两句,连忙扭头看向屋内,然后拽着唐安就往后门走,“唐子你疯了不成,空了这么多天不来,不怕贾大贵扣你工钱?
你可不知道,今儿个上午他收了一筐田七,没成想等付账结款下面全是老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贾大贵手上占到便宜。”
小瘸子说的眉飞色舞,还时不时探头张望,生怕贾大贵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给他一下。
他没注意到唐安脸色煞白,根本来不及听清他到底叽里咕噜的到底说了些什么,就晕了过去。
唐安没晕多时,醒来的一瞬间就去抽身后的匕首,却抽了个空。
他低头,上身的衣服被脱得就剩个光膀子,一根冷光闪闪的银针悬在他头顶,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来。
“住手!”
唐安匆忙抬手挡住了黄大夫的手腕,阻止他下针,另一只带伤的手赶紧用身旁的衣物将自己裹住,像个被迫害的姑娘。
小瘸子在一旁帮衬着递个布巾,眼见唐安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唐子,好歹不识,黄大夫是为了救你,再过一会儿,你血都淌干了,别做出这没出息的样子,来,把衣服给我。”
小瘸子跪在床边一侧,伸手就去抢唐安的衣衫。
“别别,先说清楚,这医药费怎么算?”唐安一脸义正言辞道。
这可不是他顾虑太多,唐安平时只会在身上装个二十文左右的银钱,还得细细的缝在上衫内侧的兜里,这贾大贵抠搜又爱财,谁知道会借着他这次受伤要多少钱。
贾大贵闻言打着算盘从门后进来,此时小小的一间库房已容纳了四人,“黄大夫医术高超童叟无欺,况且又是咱们自己人,难道还怕我多收你的钱不成?”
他面露不喜。
“还是算清楚好些。”唐安坚持道。
他在百草堂做工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月,说来也算得上知晓贾大贵的本性,本性不坏但为人好财,由不得人不放心。
见他坚持,贾大贵装模作样的打了打手中的算盘,然后伸出手比出来个二。
“二十文?”果真是看了他的面子,唐安眼睛一亮,这刀伤放在紫黎殿少说也要纹银三五两的,没想到这贾大贵真是个好人,是他之前瞧错了人。
唐安点头,松了松紧抓的衣袖,就见贾大贵摇头摆手,“不是二十文,是二两银子。”
“什么!”
“小唐,来你听我算,你的伤先得止血需得用店里最好的龙骨粉五十文,再加上黄大夫施针,给你走个友情价二十文,伤及筋骨日后需得好生调养,你还年轻不懂筋骨养起来困难得很,需得用上咱们店的招牌虎胆丸,再加上包扎,误工费……算下来二两银子还算是便宜你了。”
唐安听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见贾大贵招呼着黄大夫下针,“行了你重伤在身就别等了,赶紧治吧。”
唐安惊醒,伸手一点胳膊上的穴位,一个挣扎起身,将外衫一套,撒丫子就跑。
“老板,我可没有这么多钱,还是不治了,您瞧,已经不流血了,死不了人。”
笑话,唐安作为搬药小工一月才十文钱,二两钱他得打多少白工啊。
贾大贵狐疑的看了看唐安,见他抬起手,伤口似是不流血了,暗道一声倒霉,这么好的买卖竟让他跑了,早知道就让老黄下手快些,“既然你已经好了,别忘了这两天的活!”
贾大贵腰上挂着个木制算盘,每个串珠都可以抖动,随着步子总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见唐安并不答话,贾大贵自顾自的指挥,“把这些全都放到库房去,再去看看药柜子里缺什么,赶紧补上。不知道做什么去,竟敢三日不上工,幸好这几日天晴,若是药被泡烂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人骂骂咧咧的走远。
黄大夫在身后收着针灸用的长针,并不搭理唐安,他一向淡泊,只是听贾大贵的话,贾大贵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旁的一概懒得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