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文远实在是受够了这一屋子的杂活,还不如出去散散心来得舒服。
不过殿下近几日因为养病窝在府中,心情一直不大好,为了不撞到这个大霉头,他专门挑了侧门出去。
偏偏脚还没踏出府门,身后就传来一声。
“童先生。”
声音清冽,如果叫的不是他的名字的话,会更好听些。
童文远心里暗道不好,但依旧恭敬的转身行礼,“殿下,今日可还安好?”
“不太好。”卫舜君烦闷地歪了歪脑袋,不甚刻意的露出脖颈间的白布条。
童文远恨不得翻上两个白眼,那上好的金疮药日日夜夜的敷,大夫每隔一个时辰就去探脉,再过两日连道痕迹都没了。
他让太子一直在颈间围着白绸,只是怕被旁人看见这伤已经好了大半。
毕竟,太子遇袭,全城戒严,实打实的拉了一批官员下来。
果然,没两句话就听卫舜君问:“先生这是要出门?这几日事务繁杂,先生都忙完了?”
幸好他有实实在在的理由。
童文远连忙清了清嗓,一脸慎重的压低声音道:“臣在潞州安插的探子,今日会送来消息,或许有对三皇子不利的证据,臣要亲自去取来。”
卫舜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半分要主动走开的意思。
这几日少年身量像是又长了一截,从前童文远还没觉得,殿下今日站在他面前,他想悄声说上两句话,都得努力踮上脚尖够一够。
一想到数年前他刚进府时,太子殿下还没他胸口高,到如今真是光阴似箭……
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殿下,也随着光阴一去不复返了……
童文远干脆把心一横,直接开口,“臣,还有许多事要忙,去去就回。”
说完,他匆匆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极为不识趣的声音。
“既然是这般重要的事……”
那嗓音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疑,“还是孤替先生去吧。”
……
茶楼包厢,檀香袅袅。
唐安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刺痛感直冲脑门,不是梦!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竟真是他的接头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如此容易,当初何苦……他心头一阵滚烫,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要飞回来。
可这欣喜不过一瞬,胳膊上那记狠掐的后劲儿猛地窜上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竟一时忘了眼前还杵着位活阎王。
“放肆!”
一声怒喝瞬间将他惊醒,“不知礼数的东西!面见孤王,斗笠不摘,童先生便是这般教导你的?”
电光石火间,唐安压下翻腾的思绪,刻意将嗓音压得粗嘎,“貌陋无盐,恐惊殿下圣颜。”
卫舜君闻言,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倒也未再深究。
他踱至桌边,修长的手指拈起那只精致的香囊,指腹滑过细密精巧的针脚,抽出里面染着淡淡馨香的信笺,展开。
“旦夕醉吟身,相思又此春……”
唐安不通文墨,只觉词句婉约,可座上那位的神情,却随着目光在字句间的反复流连,愈发阴沉不耐。
“就这些?”卫舜君抬眼,眸光锐利如刀锋,直刺过来。
唐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左侧墙壁,呼吸立刻猛地一窒!
那里悬着一张造型古朴的长弓,弓臂线条流畅,通体泛着冷硬的乌木光泽,饱经风霜的痕迹清晰可见……最重要的是它绝非摆设!
唐安立刻心跳如鼓,杀意差些冲昏他的头脑!
机会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狂喜只一瞬,冰冷的理智瞬间回笼。
前车之鉴还在,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要好好想想怎样当着太子的面将弓箭取下来,门外全是侍卫密探,若是太子喊叫出声,不用想,太子前脚上路,他后脚就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