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陆嘉庆含笑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对唐安的欣赏。
随即,她的手转向右侧一位身材略显富态,未语先笑的男子。
“这是你三叔,最是个没脑子的一身蛮力,得了个校尉的闲职,手底下有些人手,若是有人欺你,就找你三叔。”
“就是小安,以后就把这陆府当家,刚好,我们陆家正愁后继无人,小安在武学上的造诣出类拔萃,我可要回去好好宣传一番。”陆嘉译大着嗓门同唐安说话。
老太君声音温和,逐一介绍,目光始终落在唐安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回护之意,仿佛在用这简单的家常话,为他在这深宅中划出一方安稳之地。
唐安依序敬了酒,陆府众人倒是比想象中更加和善。
夜深沉,陆府内万籁俱寂。
一支尾部系着紫穗的飞镖,携着尖啸,“夺”的一声,死死钉在唐安床榻边的花梨木柱上,镖身犹自嗡鸣,其下压着一封密信。
唐安未曾起身,他侧卧在床上,半睁着眼,眸光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困惑,只瞥了那代表紫黎殿最高指令的镖穗一眼。
其上赫然写着太子的名讳。
近来真是诸事不顺,尤其与太子相关的事,更是桩桩件件背离预期,从第一次刺杀开始,让他从小有身家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甚至倾其所有投在了这个任务当中。
而今太子步步为营、暗中操纵,竟让他堂堂地级杀手,稀里糊涂间成了崇武院的新生!
一想到这,唐安只觉得喉头涌起一股滞气,胸中郁结,他同那位太子殿下定是八字不合,凡与他有所牵扯,便绝无好事发生!
想到这儿,唐安默然转过身去,背朝飞镖,只当没看见它。
片刻,窗外却传来一阵极轻的簌簌声,如同夜风拂过衣袂,那声音细得几乎融进夜色,却又一次次响起,分明是在催促着他做出回应。
第30章
三日光阴,倏忽而过。
崇武院的入学仪式,设在院中最大的演武场上。
青石板铺就的场地肃穆异常,高耸的旗杆上,代表崇武院的玄色旗帜被风刮的猎猎作响。
崇武院内院招生只取了榜上前三,除了李靖和唐安外,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瘦弱少年,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个瘦弱的少年竟然能在拳脚上略胜张家一筹,抢了入院名额。
但外院也招收了不少优秀学生,少说也有十名,这在崇武院的历史上算是开了先河。
唐安三人身着统一发放的靛蓝院服,按榜次列队站立,昂首挺胸,外院的人只能站在最外圈,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身旁那瘦弱少年,总是时不时咳嗽两声,害得唐安时常担心他会不会咳着咳着上不来气。
他身上那身崭新的院服浆洗得笔挺,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微妙的拘束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氛,倒不是因为这场地有多宏大,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条条框框,无形中织成了一张规矩的大网。
仪式开始前,一位面容肃穆的教习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抑扬顿挫地宣读了崇武院的院规。
条款密密麻麻,听得人眼晕,其中最醒目的一条莫过于:“修行期间,非休沐日严禁私自离院,违者重笞,情节严重则除名。”
唐安暗自挑眉,好家伙,这分明是变相禁足。不过他倒没太往心里去,反正凭他的身手,真想走,这墙再高也拦不住。
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理了理袖口,这地方规矩是多,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待着。
想他一个常年行走于暗处的杀手,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崇武院弟子了。
“实在不行就溜,”他心里嘀咕,“就这围墙,还能困住我?”
教习念的院规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转悠的都是跑路的念头。
正当他盘算着如何脱身时,高阶之上,数位教习簇拥着一人缓步走出。
那是崇武院的院长。
出乎唐安意料,这位执掌大梁最高武府的院长,不像想象中是那种龙精虎猛,气势逼人的绝世高手,反而是个面色苍白、眼窝微陷的中年人。他身形瘦削,裹在宽大的玄色院长服里,显得空空荡荡,他时不时以拳抵唇,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一副气血亏虚、大病未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