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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海窥探（第2页）

仓库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刚才经历的一切，虽然短暂，却耗尽了他们巨大的心神和体力。维度叠加的感官冲击丶无面人的诡异出现丶以及最後强行灌注的坐标信息，都让他们的世界观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到底是什麽？”沈知遥靠在一个废弃的木箱上，声音还有些发虚。无面人带来的压迫感，远比混乱的维度景象更甚。

“未知存在。信息量不足，无法归类。”顾允执快速检查着设备，试图恢复一些记录，但大部分数据都在刚才的异常场中损坏或变成了乱码。“但他提供了关键信息——‘锚点’，以及这个坐标。”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可能是我们下一步的关键。”

他走到无面人最後指向的那个轮胎堆旁，用探测器仔细扫描，果然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丶但与玉琮和烙印同源的能量残留。

“这里可能曾经存在过一个‘锚点’，或者是一个临时的空间标记点。”顾允执分析道，“无面人是在确认我们的‘资格’，并给予下一步的指引？”

就在这时——

“砰！”

仓库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猛地撞开！沉重的铁门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数道极其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柱瞬间射入，如同舞台追光灯般，精准地锁定了仓库中央的顾允执和沈知遥。

光线强烈得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别动！国家安全部门！”一个沉稳丶冷硬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透过扩音设备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有力。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丶装备精良丶行动迅捷的人员呈战术队形迅速散开，占据了仓库内的有利位置，手中的武器虽然并未直接指向他们，但那训练有素的姿态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为首的中年男子，缓步从光柱後走出。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扫过现场最後一点未散尽的空间扭曲波纹（如果还有残留的话），以及场中唯一的活人——顾允执和沈知遥。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丶依旧微微摊开的掌心——那琉璃色的烙印，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他亮出一个黑色封皮的证件，上面清晰的徽记和文字表明了他的身份——陈暮，特别行动组组长。

他的目光在顾允执和沈知遥脸上停留片刻，最後定格在顾允执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顾先生，沈小姐。”陈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带着千钧的重量，“我想，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了。关于你们，以及你们正在给这个世界带来的……‘麻烦’。”

黄雀在後。他们的探索，从一开始，或许就在某些“眼睛”的注视之下。

顾允执与沈知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并无惊慌。该来的，总会来。与官方的接触，或许比预想中来得更早，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真正踏入了风暴的中心。

陈暮的话像一块冰，投入了刚刚经历过维度风暴丶尚未平复的空气中。他带来的小队成员依旧保持着战术站位，沉默而高效，如同精密的仪器，将顾允执和沈知遥无形地包围在中心。强光手电的光柱稳定地笼罩着他们，剥夺了一切隐藏的可能。

顾允执缓缓放下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的手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突袭的慌乱，只有一种被打断研究进程的不耐，以及更深层次的审视。他迎着陈暮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平静地回应：“陈组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是合法的私人勘察，似乎并未触犯任何法律，更谈不上给世界带来‘麻烦’。”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受过顶尖教育培养出的丶不卑不亢的底气。

沈知遥也迅速收敛了方才的惊悸，站在顾允执身侧稍後的位置，姿态优雅而沉静，仿佛刚才经历超自然现象的不是她本人。她没有开口，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同样直视着陈暮，里面没有畏惧，只有冷静的观察与分析。她在评估这位不速之客，评估他的身份丶意图，以及可能带来的变数。

陈暮对于顾允执的否认似乎并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丶明显刚经历过异常能量冲击的痕迹。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极淡的丶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

“合法的私人勘察？”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勘察目标是‘维度裂隙’？还是‘高维信息投影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的掌心，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能剥离血肉，直接看到那枚琉璃烙印的本质。“顾先生，沈小姐，我们不必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试探。从顾氏艺术中心拍卖会的那0。0003秒全球同步‘瞬熄’开始，你们，以及另外十六个坐标点的‘特定个体’，就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观测名单。”

他轻轻擡手，做了一个手势。周围那些黑衣队员手中的强光手电同时熄灭了一半，仓库内的光线顿时柔和了许多，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自我介绍一下，”陈暮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近到足以让双方看清对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波动，“陈暮，‘异常现象调查与管控办公室’，亚洲区行动负责人。我们的职责，是监控丶评估并处理一切超出当前主流科学认知范畴的‘异常事件’，维护现实世界的稳定边界。”

“异常现象调查与管控办公室……”顾允执低声重复了这个从未听过的机构名称，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记忆库中匹配任何相关信息，但一无所获。这要麽是一个保密级别极高的特殊部门，要麽……其成立本身就与这些“异常现象”密切相关。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麽？”沈知遥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知道那玉琮会出现？知道我们会被……‘蚀刻’？”

“我们观测，我们记录，我们建立模型进行预测。”陈暮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们无法，也极少干预‘初始蚀刻’过程。这是规则，或者说，是某种……代价。我们更关注的是‘蚀刻’之後的发展。”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们的烙印上，“比如，被蚀刻者如何运用这份‘馈赠’与‘诅咒’，以及，他们对现实稳定性的影响。”

“馈赠？诅咒？”顾允执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充满矛盾色彩的词，“陈组长，能否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我们掌心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麽？那个‘无面人’，又是什麽存在？”

“‘烙印’，是维度规则在生命体上的具象化体现，是通往‘真实’的门票，也是束缚于命运的枷锁。至于‘无面人’……”陈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们是‘观察者’，是‘引导者’，有时也是‘清道夫’。他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维度，他们的目的，对我们而言，依旧是最大的谜团之一。我们更倾向于将他们视为一种……自然现象，如同引力或电磁力，有其运行规律，但本身并无善恶。”

这番解释，充满了玄奥的术语和不确定的描述，但顾允执和沈知遥都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官方对这些现象并非一无所知，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认知和应对体系，并且，他们将自己这样的“被蚀刻者”视为需要“评估”和“管控”的对象。

“你们找上我们，是想做什麽？”顾允执直截了当地问，“将我们‘管控’起来进行研究？还是……”

“合作。”陈暮打断了他，吐出了这两个字。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语气中多了一丝近乎公式化的“诚意”。“我们需要像你们这样的‘被蚀刻者’提供的第一手数据，需要了解‘烙印’与‘锚点’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同时，我们也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避免你们被其他……不那麽友善的势力盯上，或者，在探索过程中因无知而引发不可控的灾难。”

“其他势力？”沈知遥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全球范围内，被蚀刻者并非只有你们。对待这份‘力量’的态度也各不相同。”陈暮没有深入解释，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有些人，渴望利用它颠覆现有秩序；有些人，则试图彻底拥抱‘墟海’，成为更高维度的存在。他们的行为，往往会给现实世界带来……创伤。”

他拿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卡片，递给顾允执。“这里面有一个加密通讯协议和一个安全屋地址。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合作，意味着资源共享和风险共担。拒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带来的压力，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沉重。

顾允执接过卡片，触手冰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沈知遥。两人目光交汇，瞬间完成了无声的交流。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顾允执将卡片收起，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可以。”陈暮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他後退一步，示意队员们让开通道。“但时间不等人，顾先生，沈小姐。‘蚀刻’的进程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锚点’的呼唤会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危险。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谈判桌上，而不是在某个……需要‘清理’的现场。”

他挥了挥手，所有黑衣队员如同出现时一样迅速而无声地撤退，融入了仓库外的黑暗中。陈暮最後看了他们一眼，也转身离去，沉重的仓库大门在他身後缓缓闭合，将内外重新隔绝。

仓库内，再次只剩下顾允执和沈知遥，以及残留的丶若有若无的空间扭曲感和掌心烙印传来的丶仿佛馀悸未平的微弱温热。

“合作？管控？”沈知遥轻声自语，眉头微蹙。

“更像是招安，或者说，纳入监管体系。”顾允执冷静地分析，“他们掌握着比我们更多的情报，但也受限于某种‘规则’。那个‘无面人’提到的‘锚点’，看来是关键。陈暮显然也知道‘锚点’的存在。”

他擡起手腕，操作了几下，一个虚拟屏幕投射出来，上面正是无面人强行灌注到他意识中的那个坐标。

“东经121。47，北纬31。23……”他低声念出，“位置是……中国，上海。”

一个新的目的地，一个明确的目标，伴随着官方的介入和未知的警告，清晰地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的探险，从这一刻起，性质彻底改变。不再仅仅是个人对未知的好奇探索，而是卷入了一场关乎现实稳定丶涉及多方势力的丶宏大而危险的迷局之中。

第五章的尾声，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序幕的开啓。他们带着来自异度的坐标和官方的“邀请”，即将踏上前往上海，寻找第一个“锚点”的征程。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莫测的危机与更深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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