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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海窥探（第1页）

墟海窥探

午夜零时，维多利亚港畔。

与对岸璀璨夺目的摩天楼群相比，这片位于九龙一侧的旧区码头，像是被时代遗忘的阴影角落。废弃的“死水码头”仓库区静静匍匐在海岸线上，锈蚀的钢架在稀薄的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剪影，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海风穿过破损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带来浓重的铁锈丶腐烂木料和海藻腐败的混合气味。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电动轿车如同幽灵般滑入码头区，悄无声息地停在一个废弃的吊塔阴影下。车门打开，顾允执和沈知遥走了下来。

两人都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热感应与能量扫描。顾允执背着一个紧凑的战术背包，里面是经过他改装的探测设备和应急工具。沈知遥则轻装上阵，但她的目光锐利，如同出鞘的古剑，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根据‘深蓝’回溯的能量轨迹残留，以及《墟海图志》对九龙半岛‘地脉漏点’的描述，异常扭曲的核心，就在三号仓库内部。”顾允执压低声音，腕表屏幕投射出微缩的仓库结构图，一个红点在核心区域不断闪烁。

沈知遥点了点头，她摊开左手，掌心的琉璃烙印在夜色中散发出微弱的丶只有他们能清晰感知的温热。“这里的‘气’很乱，像一潭被搅浑的死水，但又有什麽东西在下面……流动。”她运用的是家学渊源中对环境能量的感知术语，与顾允执的数据模型形成了奇妙的互补。

仓库的大门被厚重的铁链锁着，但锈蚀严重。顾允执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钢笔大小的装置，顶端射出高频振动波，轻轻贴在锁芯上。几秒钟後，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铁链应声而落。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丶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沉重铁门，一股混合着更浓重霉味和奇异腥甜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顾允执从背包侧袋取出两个特制的强光手电，递了一个给沈知遥。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仓库内部惊人的广阔空间。穹顶极高，蛛网如同灰色的旗帜般垂挂，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木箱丶机械零件和不知名的工业垃圾，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然而，与这破败景象形成诡异对比的是，在仓库中央的一片区域内，灰尘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丶被某种力量规整过的螺旋状图案，与它们掌心的烙印纹路隐隐相似。

“就是这里。”顾允执蹲下身，用探测器扫描地面。读数瞬间飙升，指针疯狂摆动。“空间曲率读数异常，背景辐射超出安全值十七倍……而且，在持续波动。”

沈知遥走近那片螺旋区域，她能感觉到掌心的烙印越来越热，仿佛在靠近一个同频的共振源。她闭上眼，尝试像在安全屋那样，将精神力缓缓延伸出去。

“允执，”她突然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紧绷，“这里……有‘回响’。”

第二部分：叠影迷障

几乎在沈知遥话音落下的同时，异变陡生！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又或者被注入了某种粘稠的介质，光线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丶晕染。强光手电的光柱不再笔直，而是像投入水中的油彩般扩散丶变形，将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滤镜。

熟悉的丶深入骨髓的灼热感再次从两人掌心猛烈爆发，比前两次更加剧烈！

眼前的景象开始碎裂丶重组。

现代仓库的破败景象如同褪色的墙纸般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数十年前的码头繁忙景象的虚影！他们看到了穿着粗布短褂的苦力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穿梭；看到了老式的蒸汽起重机喷吐着黑烟，缓慢地吊装货物；看到了穿着旧式警服的巡捕在巡逻……这些影像模糊丶透明，如同覆盖在现实图层上的半透明贴纸，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忙碌，充满了历史的尘埃感。

“时空残响……”顾允执强忍着大脑因空间错乱而産生的强烈眩晕感和恶心，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明。他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现实空间稳定性的数值正在断崖式下跌。“我们正在观测过去的某个时间切片！维度壁垒在这里变得极其薄弱！”

沈知遥紧咬着下唇，她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历史影像的丶沉重的疲惫与艰辛的情绪残留，这让她心神激荡。但她更用力地握紧了手电，将其当作稳定心神的锚点。“不仅仅是过去……看那边！”

她指向仓库另一个角落。

那里的景象更加光怪陆离。现实图层仿佛被彻底撕开，露出了後面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荒芜世界——天空是不断变幻的丶如同极光般的几何色块，大地是由扭曲的丶不断蠕动的发光晶体构成，没有熟悉的物理规律，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纯粹的丶令人疯狂的混沌与无序。

“墟海……”沈知遥喃喃道，脸色苍白。尽管在古籍中读过无数次描述，但亲眼目睹这超现实的景象，带来的冲击是文字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片法则完全不同的维度，是纯粹的“异界”！

过去与“异界”的影像，如同故障的投影，与现实世界的仓库景象疯狂叠加丶闪烁。顾允执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万花筒，正在被不同维度的信息流强行撕扯。他猛地伸手，紧紧抓住了沈知遥的手腕，仿佛这是唯一能确定彼此还存在于“真实”的触感。

“维度叠加现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用理性的分析对抗这感官的混沌，“我们正处于一个罕见的丶多重维度短暂交错的‘奇点’！必须稳住心神，否则意识会被这些杂乱的时空信息流冲垮！”

就在这时，那股来自“墟海”维度的力量似乎骤然增强。一股无形的丶带着强烈恶意的引力场猛地作用在两人身上，试图将他们拉向那片发光晶体的恐怖世界！

顾允执一个趔趄，差点被拉倒。他猛地将手电光柱投向“墟海”景象的核心，试图找到引力的源头。沈知遥则低喝一声，双脚如同扎根般稳住，左手掌心烙印光芒大盛，一股温润而坚定的力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抵御着那股异界引力。

“不行！引力在增强！”顾允执额头青筋暴起，他的探测器发出了刺耳的过载警报，“这个叠加态不稳定，我们可能会被彻底卷入那个维度！”

第三部分：无面低语

就在两人与异界引力苦苦抗衡，意识即将被混乱的维度信息淹没的极限时刻——

一个“存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仓库二楼的钢铁走道上。

他穿着类似旧式香港警探的米色风衣，衣摆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身形高挑，姿态透着一种非人的优雅与疏离。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面部——那里没有五官，没有起伏，只有一片平滑的丶如同打磨过的琉璃般微微反光的空白。

无面人。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呼吸或脚步声。但一个冰冷丶毫无情绪波动丶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中生成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观察者。印记已确认。欢迎来到……真实的边缘。】

顾允执猛地擡头，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锁定那个诡异的身影。探测器的读数在无面人出现的瞬间变成了一团乱码，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在干扰物理规则。

“你是谁？！”顾允执厉声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沈知遥更严密地护在身後。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所有可能性——高维生命投影？人工智能幻象？还是某种集体幻觉？

沈知遥却挣脱了他的保护，上前半步，仰头直视那无面的恐怖，她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引导者？还是……收割者？”

无面人那空白的“面部”似乎微微转向沈知遥，尽管没有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注视”。

【皆是，皆非。】那冰冷的声音再次直接灌入脑海，【蚀刻已开始，进程不可逆。找到所有的‘锚点’，或者，随这个世界一同……归墟。】

“锚点？什麽是锚点？”顾允执立刻抓住关键词，追问道。他需要信息，需要能够被逻辑分析和处理的变量。

但无面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身影开始淡化，如同溶于水的墨，变得半透明。【秩序在崩塌，碎片在呼唤。时间……不多了。】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他擡起一只戴着同样材质手套的手，指向仓库某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与此同时，顾允执和沈知遥掌心的烙印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空间坐标信息流，顺着烙印与精神的链接，强行灌注到他们的意识中——那是一个经纬度坐标，指向未知的远方。

“等等！”沈知遥喊道。

然而，无面人已经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随着他的消失，那疯狂叠加的过去影像和“墟海”异界景象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光线恢复正常，粘稠的空气感消失，只剩下破败的仓库和惊魂未定的两人。

掌心的灼热感缓缓平复，但那枚坐标，却如同被烙铁印在了记忆深处，清晰无比。

第四部分：黄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