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刨除随机杀人、往日恩怨杀人的因素,假如这场谋杀只和这场葬礼有关,那么谁才最有动机呢?
谁杀了奶奶,获益最大?
而姑姑的反应为何又如此奇怪?
宋立摸出手机,犹豫片刻,发了条消息出去。
夜深了,经过一天的努力,宋婵阳手上的绳子终于磨断了。她手腕红肿,渗出大片血点,方才还不觉疼,此刻双手一被解放,火辣刺痛感立刻席卷而来,疼得她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正当她要继续解开脚上的绳子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有新消息了。她忍痛抽出兜里的手机,只见上面有许多宋立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最新的一条是刚才发来的,上面写着:奶奶死了。
宋婵阳眉头一皱,正想回复时,房外树枝轻轻作响,她心中警铃大作,忙保持原来的姿势,假装自己仍被束缚着。
窗外一个瘦小的人影做过,路过这个房间时,对方往里面瞥了一眼,见宋婵阳仍在里面捆着,便没太过在意,径直往堂屋走去。
明崽?宋婵阳心想:他是来找宋择远的?
她警铃大作,先前明崽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和宋择远有杀兄之仇,此刻他只身前往,难道是想杀了宋择远?
宋婵阳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尤其他还很有可能是妈妈消失的凶手,但她还想把当年之事问个清楚,可宋择远的命,又什么时候轮到她才操心了?
稍作犹豫后,宋婵阳决定静观其变,如果里面传来打斗的动静,她再叫人也不迟。
然而,等明崽进去后,里面却奇异地没有什么动静。
耐心等了一会儿,仍然静悄悄的。宋婵阳耐心告罄,忍不住给宋立回了消息:奶奶怎么回事?
宋立秒回:你在哪?
宋婵阳说:见面聊。
宋立:安全吗?
宋婵阳却没有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她问:哥,当初那条匿名短信,是你发的吗?
她其实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她也曾仔细推算过,宋择远如果和妈妈的失踪有关,巴不得永远不提这个话题,奶奶和姑姑如果也知晓此事,更不会主动提起,也不愿她总是在跟前晃悠,提醒她们这桩惨案。
剩下的人只有宋立一家。
可当初他为什么要撒谎?
宋婵阳猜测,或许他所求的和自己有关,不是她自己的事就是关乎宋择远。也许在外人眼中,她父亲的假死并不是秘密,而父亲的秘密也远比她想象中的多。
此时再问,宋婵阳并非想追究这件事,而是想通过宋立的回答,得到一个答案——宋立究竟可不可信。
宋立很快就回复了:是我。
“我有难言之隐,但是小婵,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宋婵阳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空,决定赌一把。
“你来接我,在我家门口等我。”她说。
顾不上明崽和宋择远的恩怨,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叫宋立过来,也是以防万一。她不敢把安全寄托在宋择远身上,如果她离开时被人发现,有宋立在,她好歹不会处于险境。
屋里的两人或许没有留意,在宋立发来“到了”时,宋婵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里。
门外果然站着宋立,见小婵一身狼狈,他忙上前一步扶着对方,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宋婵阳指了指前面,宋立意会,没有再追问,等再往前走了段距离,宋婵阳才说:“我被人绑架了。”
“谁?!”宋立立刻想起了死相怪异的奶奶。
宋婵阳说:“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你可能不认识。”
宋立皱眉,这跟自己的猜测完全不一样,难道凶手真是随机作案?
“但他是跟我爸一起的。”她说着,余光瞟向宋立,看到对方惊讶的目光,才又说道:“很惊讶吧?我刚开始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时,也很震惊。”
宋立迟疑地回头看了眼宋婵阳的家,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宋立顿了顿,疑问太多,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想问想问宋择远为什么还活着,想问对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想问宋择远现在是否就在那栋房子里,可他舌头打结了片刻后,再张嘴时,关于宋择远却什么都不想问了。
“没什么。”宋立说:“要报警吗?”
宋婵阳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在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报警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即使已经有了猜想,但此时宋婵阳还是忍不住说:“你好像只是表现出了一点惊讶,你早有察觉了吧?”
宋立搀着她的胳膊,让她的重量尽量放在自己身上,“也只是一点猜测,我之前觉得,我爸的失踪可能和你爸有关,所以才有了那条匿名短信。不过当时我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引你回来,看能不能引蛇出洞,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
“行了行了——”宋婵阳打断道:“你个中专肄业的人,又开始卖弄了。”
“不生气吧?”见她揶揄自己,宋立稍稍放心。
“有什么好生气的,一家子神经病而已。”
宋立笑道:“这话有失偏颇吧,我觉得我还成。”
宋婵阳却没再接茬,她的表情又渐渐凝固了。其实仔细想想,她和这一家子“神金病”其实感情很单薄。妈妈很早就不在了,宋择远离开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尽过父亲的责任,奶奶或许因为妈妈的事,不管出于内疚还是什么,都不太愿意看见她,姑父就更不用提了,唯一令她在意的姑姑,却也跟妈妈的死脱不了干系。
一夕之间,所有的亲情关系被彻底掀翻。曾经以为她至少还有姑姑这个后盾,现在看来,那份养育下,不知藏着什么畸形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