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从没叫过母亲,美人也不在意这些,或者在她看来,沉稳的性子更有利于日后带她从陶馆出去,重新夺得陛下的恩宠。
是的,在经历过莫名其妙被丢进来五年且不闻不问的待遇下,美人依旧对皇帝有着期待。
每每她教育阿秋要努力日后才能让皇帝陛下高看的时候,花微杏就想冲到树下,把美人提起来晃一晃,是不是之前沐浴的水进了脑子至今都没出来。
然而她并不能这么做,于是乎她只能在夜里扯着阿秋新做的手绢和他语重心长地说,阿秋日后可千万不能变成像皇帝那样的人,人的喜欢是很奢侈的,一辈子也只够喜欢一个人。
倘若你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她,就不要一时冲动去许下承诺。
阿秋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身量蹿高了些的他轻松便拽住了她的袖子,被她奇怪地瞅了一眼后,耳根子有些微的红,然而眼神却没有躲闪。
故、故事。
好,今天接着给你讲那个书生的故事。花微杏摇头晃脑地与他挨着肩膀,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记忆里那些有趣的故事。
而阿秋的眼眸明亮,唇角悄悄地抿了抿,看着被月光照得更加美丽的脸庞,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攥住了仙女姐姐落在树枝丫的衣裙布料。
故事讲得很快,阿秋也到了入睡的时辰,花微杏又一次将阿秋送了回去,刚踏出房屋,就感觉到一股子熟悉的震颤。
是恩公的诏令!
等了整整十七年,终于等到恩公有事找她了!
不枉她天天晚上不睡觉晒月亮甚至还蹲到破晓吸收了第一抹的日辉修炼,终于在三天能做到皇宫任遨游的地步。
这叫什么,这就是缘分!
花微杏脑内剧场不断,身形却一点都不慢,足尖在皇宫基本长得一模一样的宫殿上掠过,直直朝着震颤来的地方追去,最终落入一个金碧辉煌的宫室。她甚至来不及瞅一瞅宫门上挂了个什么匾额,自然也无从判断恩公如今是个什么身份。
震颤还在持续,主殿里灯火通明,宫人们却在外面挤挤挨挨地站成一排,明明急得脸都红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花微杏奇怪地瞥了一眼,也没多想,隐了身形钻入主殿之中。
硕大的南海东珠作灯,上好的紫檀木在此随处可见,博古架上全是精美绝伦的瓷瓶古器。稍小些的东珠穿成珠帘,将室内分开,一道玉屏风挡在前头,隔绝了花微杏的视线。
她敏锐地察觉到,屋内只有一个人,而且空气中还有着十分浓郁的血腥气。
像是印证这个猜想,翠绿的玉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那是个容貌昳丽、气质绝佳的美少年,大红色的衣袍套在清瘦的身体上,骨骼匀称四肢修长。风眸微挑,漫不经心地望过来,寒潭似的瞳眸让花微杏都忍不住一颤。
她现了身形,背在身后的左手掐诀,面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仙君?
美艳少年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下巴一抬,示意花微杏坐下。
然后两人便面对面地坐在了桌子旁,少年将手抬起放在桌上,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滑落,露出肌肤上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殷殷,仍然在涌出。
见花微杏瞧他的手臂,他也没遮起来,反倒是从另一只袖子里丢出一只花纹精美的铜镜来。
你试试,看能不能催动?
花微杏将那扣着的铜镜拿起,只见琉璃般通透的镜面上满是鲜血绘制的符文,也难为不大的镜面上能容得下那密密麻麻的痕迹。她听话地将法力输入,却好比泥牛入海,直将自己的一半法力都折了进去,依旧不见有什么反应。
再看那少年,已经紧锁眉头,指尖笃笃笃地敲击着桌面。
仙君,我们说话,外面会不会听见?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些宫人,花微杏不由得有些担忧。她自己也便罢了,本就不是皇宫里的人,只要躲上个十天半个月,谁知道她干过什么。但仙君看起来就是有个高贵的身份,指不定还是个受宠的皇子,要是传出去深夜一个人自言自语,从此断了储君之路,那可不是什么好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