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灵鹤不可置信:“竟然只有两件?!”
“只有两件。”
“那你说。”“当年我离开九十九桥镇,是父亲默许的。”
“这个我猜到了。”简灵鹤笑道,“我回来以后就猜到了,岳青没有被赐死,被柳夫人要了去伺候。柳叔派了儿子带人去追,不过是做样子给其他人看,并让他们将我好好带回去。”
“……什么都瞒不过你。”柏溪赞赏地拍拍她的面额,“那另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在赤松宫廷有种秘药叫‘一线相思’,即使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以他的灰为药引子服了此药,也无法抑制地思念爱慕。我们之所以互相喜欢,不过是因为药。”
简灵鹤这次沉默了许久,一根一根地拆流苏。这是她小时候落下的毛病,紧张的时候就拆流苏,没有流苏就拆腰带上的银线。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梦里,可这梦里的坦白,也让他难熬。
“所以你才对我不好。”
“所以我才对你不好。”
简灵鹤笑起来,有些悲凉的味道:“怎么说起来,都是我吃亏……我从小就喜欢你的,没有药也喜欢你。”
“……”
“不过用药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吗?”
柏溪一怔,他在生死关头才想明白的事情,简灵鹤从来都懂的。
简灵鹤感觉到有雨水落在脸上,她睁开茫茫然的眼,却现这雨水是从柏溪的眼睛里流出来的。
“小鹤,我们重新来过吧。”简灵鹤傻傻地看着他,任凭他的眼泪像滂沱大雨一般落在脸上。
鸡鸣时分,红月柏溪醒来,软枕已经湿透。就算在梦里,简灵鹤也没有答应他重新来过,他坐起来,现手心里正握着玉佩,上头的流苏已经被揪掉了,他茫茫然地分不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怔怔呆。
侍人拉开纱幔,天光透进来:“陛下,该起了……唔,哪来的酒气?”
而那醉酒的简家小姐,则滚了一身的红丝线,还在亭中酣然大睡。
简灵犀在一个午后突兀地感受到了疼痛,他摸了摸脖子,一瞬间疼到窒息。他觉得哪里不对,心慌得要命,直觉是家里出了事,连姐姐也不追了,打马就往回跑。回到镇上,他就闻到了元宝蜡烛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镇子。
他心急火燎地跑回家,果然看到门口挂着白灯笼,写了个哀字,扫院的下人都还戴着孝。
他抓住一个人便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那下人是简灵鹤院子里伺候的,一被问就大哭起来:“公子怎么才回来,大小姐没了!”
“怎么会没了?!”
“因为下令屠村,所以斩示众了啊!”
他们是守山军,活着要守着白泽岭,死了也要埋在山崖上,永远看着他们的家乡。谢翎埋在了山崖边,简灵鹤也埋在不远的地方。昨夜一场山雨,将元宝蜡烛冲得干干净净,瓜果祭品也被山中的鸟兽分食,简灵犀看到的,只有干干净净的一座坟。她睡得太安静,他不忍心吵她,只是跪着,长久地缄默着。姐姐,我做错了。姐姐,我后悔了。他流着泪,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
(十八)
几个月后,仲夏之夜。夜半月明时,岳青提着灯笼推开了柳府别院的门,身后跟着披着黑色大氅戴着兜帽的男子,一身环佩叮咚,在夜色中凑起乐声。
“公子,小心脚下。”
男子走进院子。对岳青说:“你在外面候着。”
男子摘下兜帽,正是红月柏溪,他看向湖心,果然一株两人合抱粗的灯笼树郁郁葱葱,长满了花苞,隐约光华流转。
简灵鹤问斩后,湖心那株本已枯死的小树,一夜之间枝繁叶茂,堪称妖异。
红月柏溪走进弯弯的长廊,原本静谧的院中陡然有了声息,垂纱的亭中多了三个人。他走近了才看到轻纱藕色深衣的柳非银正在为一个锦衣凤眼的公子把盏,光脚的小女孩则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气氛刚好,一片和乐之声。
小山神看他一直不过来,开朗地招呼他:“陛下,这里有一壶百年酿的美酒,你要不要尝尝?”
红月柏溪问:“你们都是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