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挥了挥手,“拖去河边砍了。”
八个兵士中气十足地喊:“得令!”
那几个赤松人这才觉得不对,他们不过仗着流苍军队不杀百姓,又碰上和谈,才来杀人的。此时刀架在脖子上,才想起家中的老小,顿时惊惶不已,大喊着:“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村的人会去求助赤松军,到时候你们就休想和谈了!”
八个兵士正要拖着几个赤松人去河边,一直不说话的简灵犀却冷冷地喊:“住手。”
几个赤松人冷汗流了一身,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令的人。
“先不杀他们。”
双生子之间总有些微妙的感应,简灵鹤眼皮狠狠一跳,心中觉得不好:“灵犀……”
“要是他们村的人真去求助军队,事情闹大了,我们就是和谈的罪人了。”
“是啊!你知道就好!”那人摸了摸脑门的汗,又面向简灵鹤叫嚣,“要么说女人只会坏事!”
简灵犀拍了拍马头,站起来:“好,小将亲自送你们回村。”
简灵鹤走近弟弟,把他拉到一边,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呵斥:“简灵犀,你要干什么?!”
“小鹤不是猜到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不可!你冷静一下!杀了他们就好了!那些百姓是无辜的!”
“他们哪里无辜?!这些人和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们赤松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邪恶!”简灵犀眯着眼,仿佛看不懂自己姐姐一样,“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他们赤松人是多么的无耻,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一切!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为什么不亲眼让他们自己看看自己牺牲一切是什么感受?”
她何尝不懂简灵犀的恨,在长久的战争中已有了心魔。他们保护着自己的百姓,可不知不觉中,有些人自己已被自己的魔困住。
“灵犀,你魔怔了,村中众多的老弱妇孺并不是敌人。”
“那些老妇人的儿子在从军侵略我们的国家,那些孩子将来长大也会来欺压我们的孩子!他们哪里无辜?!”
简灵犀狠狠地甩掉简灵鹤,振臂一呼,“愿意陪我送赤松人回老家的兵士,列队!”
多数的兵士大喊:“得令!”
“灵犀,不要去!”
简灵鹤拔剑刺去,简灵犀一闪身躲过,不可置信:“简灵鹤!你为了赤松人要伤我?!”
“我只是不要你去滥杀无辜!”
“你是不舍得红月柏溪吧!”简灵犀恨极了,长鞭甩过去卷住了简灵鹤的脖子,手上施力,“你这么没出息,当初我真该杀了你!”
简灵鹤心如刀绞,大喊:“简灵犀!你若执意这么做,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弟弟!”
简灵犀不想听她再说,鞭子收得更紧,简灵鹤喉咙激痛,吐出一口血,再不能说出一句话。
隔着重重的夜色,微湿的风划在脸侧,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终究成为了隔着天堑的两座山崖。
简灵犀没有回头,身上的银甲也折射出冷峻的光,他无情地说:“很好,你也早就不是我的姐姐了!”
那一夜,他们屠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血腥味随着风飘到了河对岸,让简灵鹤连连作呕。若是对生命再没有了怜悯之心,那人与魔鬼有什么区别?
自那夜起,他们姐弟即使在父母面前时,也将对方视作空气。今日一同跪在祠堂,简灵鹤才现,自己几乎要忘记了简灵犀的长相。儿时他们长得十分相似,谁也离不开谁,睡觉都要抵足而眠。长大后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心思,慢慢地变成了两个人,可是心里都知道对方是自己拼尽力气要保护的人。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么冷,也这么的陌生。
简灵犀的眉间有深深的凹痕,可他明明只有二十岁。他明明是个活泼的男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像个杀神一样,只会冷着脸,可惜了他一笑起来,脸颊浅浅的酒窝。九十九桥镇的老人说,笑起来有酒窝的孩子,一生都顺遂快乐。可惜他不顺遂,也不快乐。
简灵鹤明白,自己也是他不快乐的元凶之一。这样的一个姐姐,令他蒙羞。
这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的脸上,让简灵犀不胜其烦,忍无可忍地问:“你到底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