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什么?”
“一般树木若要成精,有了些许的灵识,大多数都需要几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才能开悟。像幽昙那种花精能顿悟成神的,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即使是幽昙,他要成神的前提也是,它还好好地扎根在土里。”
柳非银点头,可是还不明白跟这伞有什么关系。白清明难得露出头痛的表情,“这把伞的主人是木之精。”
柳非银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想多问两句时,酒楼门口已经到了。店伙计甩着手巾来迎客,引着他们往一楼临水的静雅轩。经过后厨门口时,白清明一眼就看到了昨天带路的猎户燕燕。
此时燕燕正跟掌柜争得脸红脖子粗,“你别欺负我小,哪家有这样的价钱。猎物总是有大有小的,以往猎到大的,也没见你加钱来。”
“燕燕呀,叔可不是短了你,近一个月河鲜肥,吃野味的可就少了……”
燕燕哼一声,伶俐地收拾了筐子就要走,“不卖了,回家炖肉,皮子我自己剥了卖外来的货郎。”一转头,看到昨天她从山里领回来的白老板和另一个面生的公子正站在楼梯处,立刻跑过去招呼,“白老板,好巧。”
柳非银笑问:“这位是?”
“昨日山中迷路,幸得遇到燕燕姑娘。”白清明介绍道,“这位是柳非银。”
“姓柳?”燕燕说,“镇上只有一家姓柳。你认识柳四小姐吗?”柳非银眼睛弯弯的,“那是我的小姨母。”
燕燕一听,立刻双眼放光,脸颊红,激动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啊……是吗……我……我是燕燕……柳四小姐以前救过我娘,山参……我们买不起……救命用的……柳四小姐送我们……”
于是就在静雅轩里,白清明邀燕燕留下一起吃蟹。
(五)
山里做猎户的小姑娘泼辣,心里有了亲近感,也不再跟他们客气,边吃边说九十九桥镇的风俗人情。
再过几日是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镇上要祭桥,很是热闹。柳非银是个爱凑热闹的,桥祭只有小时候遇到过一次,也忘得差不多了,很有兴致地听着。
白清明不经意得地往窗外望了一眼,对面不远的桥上,那卖伞郎正常撑撑着一把伞,站在桥上,竹筐就放在身边,完全不是寻常生意人的样子,只是盯着过往的人看。
“这个卖伞郎,一直在镇上吗?”
燕燕往窗外瞅了一眼,见惯了的样子,“是他呀,来镇上七八年了吧,一下雨就出来卖伞,镇上的人都认识他,不过都躲着他。怪人一个,还是个傻子。”
白清明问:“傻?怎么说?”
“他是卖伞的,看不得别人淋雨,遇到了没伞的就送给人家,你说傻不傻?”
柳非银知道这就是白清明说的木之精了,看起来也像个精怪,标致得看不出男女,像个假人似的。
“倒是有点意思。”
白清明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板,眼珠一错,想了个主意,招柳非银附耳过来一叮嘱。柳非银抿唇一笑,“啪”地打开扇子,出去招蜂引蝶去了。
柳非银出了酒楼,摇着折扇,淋着不大不小的雨点,雨水碰到那扇面像滚到了荷叶上般滚落。他径自上了桥,慢悠悠地从卖伞郎身边走过。
那卖伞郎叫住了他,“这位公子,雨大了,拿把伞走吧。”
柳非银站住脚,微微侧了头,也不接那伞,只是笑,“今日出门急,没带钱。”
卖伞郎微笑道:“没带钱也没关系,总不能放着伞,却让雨淋着人。”
柳非银这才接了伞撑开,铜铃叮叮当当很好听,“你这个人不错,我们交个朋友吧,在下柳非银。”
卖伞郎忖了忖,好像认真在想要不要交这个朋友,妥当不妥当,犹豫了片刻:“朋友,我没有过,不知道要怎么交。名字我也没有,镇上的人都叫我伞哥儿。”
“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呢?”
“我应该是有的,只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更奇怪么?”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哪里奇怪呢?”好像不知道也是件正常的事情似的,卖伞郎收起笑意,认真道,“以后总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