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就这麽恍惚着拎起包冲许桑桑告了个别,她一个人蹲在凌晨的公司门口,盯着路边成群结队的人发怔。
凌晨的风凉丝丝的,让人不自觉打个哆嗦,温宁搓了搓手,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的长长的,看上去也算有个伴。
想到这,她微微扬唇,心情大好,于是决定今天奢侈一把,在加价那一栏点了确定,然後蹲着等车。
这个点没什麽人,温宁神游天外,魂早就脱离了壳,飘在半空看着社畜们三五成群,或两两成群地拼车回家。
她突然莫名有点冷,心情复杂地薅着T恤上的用来装饰的小水晶,一粒粒抠掉,直到被一道声音惊回了现实。
灵魂被极速拉回这幅躯壳,温宁拘谨後退,然後擡头理了理被糊到脸上的碎发,礼貌露出社交礼仪中的塑料微笑,然後打招呼,
“梁主任。”
来人冲她笑了笑,“挺巧,你一个人回去吗?”
温宁点点头,默不作声後退了一步,她避开梁怀远带着笑意的眼睛,低下了头。
这是她隔壁工作间的上级,因老板抠门,看不得她们白白占这麽大一块地,非要把两间工作室共用一块场地,并声称这叫“合理规划,促进同事们友好交流”。
进而导致他们和隔壁工作室挨着,久而久之,自然也就认识了这位隔壁的领导。
话是这麽说互不打扰,但做领导的像是比她们多了两倍空闲时间,温宁时不时能看到他顺路在她们这块区域乱晃。
作为成年人,温宁绝非傻子,她敏锐地察觉梁怀远态度微妙的差距,不仅爱往她这凑,还时不时来一给她点精神安慰。
如果说绕着办公区走一大圈也叫顺路的话。
如果说不知道对方是什麽心思,那是绝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她似乎也毫无理由拒绝这样优秀的追求者。
这太完美了。
许桑桑掰着手指头给她举例,“人帅丶事业有成丶温柔丶体贴,请问,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呢?”
温宁认真道:“像杀猪盘。”
然後她迎来许桑桑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
但不管是杀猪盘还是吃鸡盘,这个点,实在不合时宜了些。孤男寡女,大马路,路灯下,她绝非封建保守派,但却下意识後退排斥。
“你一个女孩子这麽晚回去吗?要不我送……”
“你”还没出来,滴滴滴滴滴——刺耳的喇叭先一步打断。
温宁立刻抓住机会,转向噪音来源,她就要骂瞎按喇叭的司机,但等扫了一眼车牌号,温宁立刻甩包狂奔,头也不回留下一句,
“再见主任,我的车来了。”
至于梁怀远说了什麽已经不重要,温宁假装没听见,她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方法——不得罪领导也不让领导误会,完美拒绝这次搭讪。
刺溜一声转进那辆神经病司机的车里,柚子香在车内漫开,车内正放着早已过时的流行曲,一句“分手快乐”泛着淡淡的悲伤,过时版本的潮流让她刚想吐槽司机,却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然後就听见司机的声音随着香薰悠悠飘来,
“手机尾号?”
“6521……”
温宁整理衣摆的手延迟半拍的定在空中,这司机声音空荡而充满怨气,不只是谁家的男鬼,又有点耳熟。
温宁顿住了,她盯着被卡在外套拉链的衣摆,然後在熟悉到几近窒息的车载香薰香中,一帧丶一帧擡头。
真是许久不见了。
声音带着淡淡的刻薄,前座的男人穿着随意,修长的指搭在方向盘上,他蹙着眉,脸色冷冷,紧接着吐出非人话,
“你眼光真差。”
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