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烈尝到咸涩的汗、微苦的血。
黑肤在汗里亮得晃眼,融化的巧克力表面浮着一层光,浮光跃金。
桑烈笑了笑。
他笑起来应该是张扬的,可是此时此刻在这幽暗的山洞里,在这幕天席地之中,他笑起来却很闷,极具爆发力。
他身上有着很明显的特质,高傲,但是并非目中无人的自大,总归是天生有魅力的。
纳坦谷想说的话一瞬间卡在喉咙里,粗糙的左手猛地捂腹。
一切……化成湿的雾水,汗珠淋落,像是漆黑的天落下的雨,大大小小的砸下来。
“桑、烈……”
纳坦谷想叫始作俑者,想让桑烈清醒,别那么莽撞,稍微收敛一点,可是纳坦谷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无用功,没有用。
“我的。”
“辞阜,是我的。”
桑烈语气之中有点自豪,也有理所当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像给幼稚的小孩嘴里塞了奶嘴一样,难免会稍微乖一点。
不过桑烈就是桑烈,再乖也乖不到哪里去。
终于捕获到猎物,开始享用食物的时候,当然是要大快朵颐的,怎么可能还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实在是为难了纳坦谷,脊背像被火烤过的黑铁,汗水在黑山沟壑间闪着碎银。
他喘得有些喘不上气了,胸腔里面什么味道都有,混着草腥、血腥、梧桐的辛辣,汗水黏稠得几乎能拉出丝。
可是都这样了,吃了大便宜、掌握主动权的桑烈还是要撒娇。
“辞阜……渴……”
桑烈的声音黏糊得不行,金眸蒙着一层湿雾,红发汗湿地贴在冷白脸颊,舌尖舔过干裂的唇,留下一点晶亮。
纳坦谷咬紧牙关,粗糙的左手撑在草上,指节发白,他觉得眼前的草在晃,地在晃,外面的树在晃,山在晃,什么都在晃。
白光,黑光,乱七八糟的全部都闪过眼前。
情感其实太复杂了,说是习惯也可以称之为习惯,说喜欢也有喜欢,为什么会纵容?其实归根到底无非还是喜欢。
最后,纳坦谷为对方送上了两份巧克力蛋糕上面的红糖珍珠。
……
……
空气之中令人窒息的信息素稍微平稳下来了,如退汐般缓缓散去,纳坦谷瘫软在草上。
他深色肌肤被汗水浸润得发亮,像骤雨洗刷过的黑曜岩,粗糙的左手仍无意识地搭在肚子上。
纳坦谷的眼神有些难以聚焦。
雌虫的身体很强悍,但是就算是再强悍,被第一次标记之后也会进入一段虚弱期,现在手下的肌肉被顶鼓了,不知道纳坦谷是在按住还是在挡住。
纳坦谷卷曲的黑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侧,遮住半张狼狈的面容。
那双总是坚毅的蓝眼睛半阖着,汗水差点就溅进了眼睛,好在最后坠入身下的泥土。
这不是他的汗水。
是桑烈的。
雄虫仍贴在纳坦谷背上,温暖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梁。
桑烈火焰般的红发湿漉漉地垂落在纳坦谷肩头,像只餍足的野兽,鼻尖轻轻蹭着那块被咬破的虫纹,那里还残留着标记带来的刺痛与灼热。
纳坦谷茫然地望着洞外的月亮,天地之间如此广阔,无处可去,又哪里都能去,因为他身边已经不孤单了。
原来被标记是这样的感觉。
纳坦谷当然会受非常普遍的精神暴乱的影响,不过他早已习惯了精神暴乱的折磨,那种感觉像是有人用钝器不断敲打头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痛久了,也就习惯了,就像习惯了命运的残忍和捉弄。
但之前的麻木与被标记后的平静截然不同。
因为这不是暂时的缓解,而是彻底的安宁。
仿佛干涸的河床终于迎来甘霖,无论是这具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在欢欣鼓舞,那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满足感,让纳坦谷既惶恐又沉醉。
桑烈趴在纳坦谷胸口迷迷糊糊的睡了,纳坦谷能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正温柔地包裹着他,像是守护最珍贵的宝物。
孤独的夜晚是很寒冷的。
但是,相拥的夜晚就是温暖的。
——
桑烈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深蓝色大海,海水深邃如纳坦谷的眼眸,轻轻拍打着岸边的黑色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