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卫臻清澈的双眼,过了好一阵,卫禇微微别开了双目,只摸了摸鼻子,又咳了一阵,随即缓缓道:“这个···不是什么好地方,往后待小七长大了自然就晓得了。”
说完,忙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路口围满着一大圈人的地方,快速的转移话题问向马前的随从道:“前头发生了何事?”
话音将落,卫庆骑着马过来,一脸鄙视的冲卫臻道:“那是妓院,卫小七,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简直少见多怪!”
说完,眼瞅着卫禇手里的鞭子就要朝他挥过来,卫庆立马夹住马腹,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只冲着卫禇边挥手边逃道:“小爷去瞅瞅,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住咱们卫家的路!”
说完,鞭子一抽,只不管不顾的夹着马儿往人群里闯,一时惊得两旁的路人纷纷作鸟散状。
卫禇见了脸色微变,忙指着两名随从道:“过去跟着。”
又令指了两名随从过去安抚老百姓,瞧着那架势,这两年可没少给卫庆擦屁股清麻烦。
卫家的马车一时停了下来。
不多时,只听到两旁的老百姓们议论纷纷,道:“真是个可怜见的,那女娃娃才十岁出头罢,长得那样水灵,只可惜命不好,这般小小的年纪,竟然死了爹,真真是个可怜见的。”
令外一人不住附和道:“可不正是,跑到这妓院门口来卖身葬父,若无人买,怕是就要投身此等娼门了吧,可怜,真真可怜啊!”
正说着,又有另外一人插嘴道:“投身娼门不可怕,可怕的是要被那伯爵府郑家那败家的玩意儿给糟蹋了,方才郑家那小霸王瞧上那个小女娃娃了,说见她长得水灵,要将人买进府养上两年就给她开、苞,可郑家那个恶霸似的郑三爷哪里会等得及,我可听说啊,他素来喜欢幼童,男女荤素不忌,被他玩死玩残的小娃娃连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这小女娃娃若是当真落到了他的手里,岂不是羊入虎口,留不留得下这条命都是个未知数,倒不如投身娼门来得痛快,好歹可以留下一条半条命来不是?”
这人压低了声音,绘声绘色道。
说着说着,忽然听到人群中发出了一道惨叫声,紧接着,马前的人群迅速褪去,卫臻坐在马背上,视线要比他人好些,远远地只见从半空中飞来一个身板,正好巧不巧,直径朝着她们这个方位砸来。
卫臻顿时大惊失色,吓得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躲闪,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卫禇立马拉着缰绳将马头往一旁拉了拉,与此同时,马前的人一个个往后躲,随即,那道身板砰地一下,直接砸在了青石板的路面上,没了声音。
所有人顿时大惊,全部开始四处躲窜,卫禇的马车一时受了惊,差点儿一脚踩在那人脸上,好在说时迟那时快,有人眼明手快将马蹄下的那道身影飞快的拖了出去,幸免于难。
这时,另有一群人飞快的朝着马下那人连跑带爬的涌了过来,只一脸紧张的查探道:“三爷,三爷,您醒醒啊,您无事吧?”
这时,原本已经晕厥过去的郑三爷被生生摇醒了,他只气若游丝的撂下一句狠话,道:“老子···老子要杀了他!”
然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时,郑三爷身边几个随从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全都涌了过去,将手指往那郑三爷鼻尖叹了叹,生怕对方给一命呜呼了,不多时,一群人将人抬着,吓得屁股尿流的遁走了,临走之前,朝着十字路口某个方向咬牙放狠话道:“姓···姓天的,你···你给咱们家三爷等着。”
此人话音一落,顿时满街震惊。
天二爷?
天二爷是谁?
这世道竟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姓天?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众所周知,天姓为百家姓之一,相传是黄帝之相天老的后裔,这个姓氏到如今只得传闻,从未撞见过,即便世上有,为了避讳,多以该姓或是隐姓埋名了,哪个天家的都没哪个敢如此自称,何况常人?
这可是藐视王权,藐视天家的做法,一经被查实,可是通天的罪行。
哪个敢如此大逆不道,自寻死路?
还别说,当真有这样的人,非但有,偏偏此人活得好好地。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他的真实身份,只知,这几年以来,这位天二爷成为了整个京城最放浪形骸之人,无一人敢轻易招惹,就连那个小霸王郑三爷在他跟前,不过蝼蚁一只
☆、114
不过,虽对方自诩姓天,寻常人却无一人敢如此称呼,外人背地里皆称呼他一声二爷。
那位二爷背对着卫臻等人站着,手中举着一把折扇,他一亮相,周围的老百姓们全部迅速往后退,远离对方好几丈远,生怕惊扰了对方似的,故而他方圆好几丈之外皆无一人,卫臻坐在马背上将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对方长发高高竖起,头戴紫金冠,肩宽背阔,身姿颀长,一身华服加身,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一看上去便是个华贵无比之人,只可惜背对着,看不清具体面容,而此时此刻,那个跟卫臻大小的女娃娃跪在对方脚下拼命磕着头,拼命求着对方什么,女孩儿一身粗布麻衣,头都磕得将要流血了,女孩身后不远处铺着一副破烂的草席,草席微微卷起,从里面滑落出来一只紫青色的手臂,瘦骨嶙峋,瞧着可恐吓人。
卫臻抬眼望过去时,卫禇忽而伸出了手掌挡在了眼前,低低道:“别看。”
挡住的那一瞬间,恰好余光瞧到那人忽而扭头朝着卫家这一行方向看了过来,卫臻只瞧见到对方下巴处那黑乎乎的一片。
等到再次抬眼时,眼前那位二爷已经不见了,连带着他脚边的那个小女孩儿及那副草席也跟着不见了。
四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叹息道:“跟了郑家那败家玩意儿回头兴许是个死,可跟了这位,怕亦是生不如死了。”
另有人忍不住问道:“此话何意?”
那人摇了摇头,一时有些不敢瞎嚼舌根子,过了好一阵四下张望一番,心里终归有些痒痒的,只恩耐不住压低了声音,道:“你方才难不成没瞧见么,这个二爷身高八尺,似个彪形大汉,生得彪悍狰狞,且看他腰阔十围,尤其是腮边那一脸密密麻麻的络腮胡,一看便知不是咱们大俞人士,我可听说了,这位二爷可是个胡人,他们胡人生性残暴,以饮血为生,更有甚者,还食用人肉,这个小女娃娃年纪不大不下,细皮嫩肉,最是可口美味,你方才难不成没听见么,那小丫头恳求二爷葬了她的爹,她愿意卖身于他,可那二爷却优哉游哉说了句‘你就不怕我吃了你么’,常人只以为是句玩笑话,诸不知,此话半真半假,说不定还真是煞有其事了,难不成,你以为这位放浪形骸的、敢跟天家借胆的二爷忽而路见不平、大发慈悲了不成?真真太过天真了。”
那人绘声绘色,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越说越兴奋。
周围人围了一大圈人,一个个全部听得入迷得不得了,原本有不少人存疑的,可是听到最后这几句,纷纷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时,忽而听到另有一人一脸凝重道:“听说这位二爷不但长了一副千里眼,还生了一副顺风耳,尔等在此处乱嚼他的舌根子,就不怕尽数被他给听了去,尔等今晚回去可得将门捂严实了,指不定大家伙明儿个见不见得到明日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
那人话音一落,只见那一大圈人顿时一个个缩着脖子,颤了颤身子,纷纷作鸟散状,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走后,卫庆牵着马,掏了掏耳朵,一脸鄙夷的走了过来,漫不经心道:“一个个都是个傻的不成?还饮人血,吃人肉,要说书怎不去茶楼说书,一个个在这里妖言惑众!”
卫臻听了亦是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后,忽而想起方才那道身影,分明肩宽背阔,身姿颀长,怎么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腰阔十围,彪悍狰狞了呢?由此可见,谣言猛于虎。
路通畅了,卫家一行总算是顺利继续前行。
卫家大宅坐落在城北,靠近宣武大街,距离皇城不远,距离京城最大的集市也近,是京城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在这条街上,住有许多京城高官,也有不少高官及暴发户的别院修葺在此地,卫老夫人一行人到达卫府时,只见以卫家大老爷为首的所有卫家人全部齐聚在府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全部恭恭敬敬的迎候着。
老夫人一下马车,一群人全部哗啦啦的围了上去,卫家大老爷卫霆渊未曾亲自去老家接回老母,一脸愧疚,见了老夫人,一惯沉稳老练的脸上也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余下几位老爷太太及孙辈只略略上前露了个脸,便被大老爷打发了下去,见老母一路风尘仆仆,生怕众人惊扰了老母,只亲自搀扶着老夫人将人送入北院的世安院歇息。
老夫人这一路被折腾了两月有余,确实一身劳苦,又加之之前在城外与卫宴提及二老爷之事儿,未免伤了心神,回府后便也未曾硬挺着,只卧榻歇下了,这一睡便是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卫臻亲自在一旁招呼着。
期间,郝氏与殷氏特意来探望了两回,特意过来寻卫臻说话,问问这两年老夫人身子的近况如何以及她们这两年在元陵城的近况,见短短两年未见,卫臻竟然出落得跟个璞玉似的人儿似的,顿时一个个惊得挪不了眼,方才众人将目光悉数投放在了老夫人身上,卫臻走在后头,风尘仆仆,只匆匆瞧了两眼,未曾细瞧,且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压根瞧不过来,如今洗漱打点了一番出来,直叫人差点儿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