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兴致央央的坐在梳妆台前,由人伺候洗漱梳妆。
早起胃口不佳,随意喝了几口汤粥,吃了个果子,待天刚亮,卫臻便先去了世安院给老夫人问好,去时,卫绾早已经候在里头了。
这日卫绾装扮难得隆重,虽依旧一身绫白,不过细细一瞧,却见绫白的罗裙边缘绣着一缕缕极为浅淡的金丝银边,眼色十分浅显,若非细瞧,似乎瞧不太出来,不过若在阳光下一照,只觉得金光熠熠,又仙又飘,倒是极美。
卫绾看到卫臻,只主动朝着卫臻笑了笑,道:“七妹妹来了?”
说着,亦是细细将她看了一阵,目光在卫臻头上簪子处的一颗珍珠上多瞧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片刻后,又对她道:“祖母还没起,七妹妹坐会儿罢。”
卫臻不喜戴金银之物,觉得太过华丽,尤其戴在她的头上,更为艳丽,重活一世,她其实也喜欢玉簪,不过,这东西时常戴在了卫绾头上,便被她仍在了角落里,平时在府中,直接用锦带绑束着,赶上外出或是见客,多用珍珠,或是极为素淡的淡花簪子。
她今日虽特意收拾了一番,不过,并不算太过华丽。
这装扮,还赶不上上回宫宴。
若是在往日,不知是不是卫臻的错觉,但凡她一出现,卫绾的目光总是会在她的脸上或是她的身上多停留一阵,而如今——
这种探究及窥视,好似渐渐消失了。
也不知是不是卫臻的错觉,只觉得对方对她的态度好似···不如以往那般生疏了。
具体也说不上来,很细微、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卫臻甚至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就是感觉,对方对她的某种敌意,不知道是不是敌意,横竖是渐渐散去了。
是因为太子元翎的原因么?
她赐给了二殿下,而卫绾赐给了太子,她们两个从此,不再是天敌了。
若是这样——
一时想起了前世种种,想起了前世临死时卫臻的痛苦屈辱,想起了前世卫绾的狰狞恶毒。
卫臻只缓缓垂了垂眼。
若是这样···也好。
这一世,她一直在尽量避着卫绾走,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与卫绾交好的,她只能保证不主动与她交恶。
那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处下去罢。
期间,卫绾有意跟卫臻搭话。
卫臻只淡淡笑着,她说,她便笑着回应应付,从不主动周旋。
几次下来,卫绾也很识趣的,不再多言。
听说,当日侧妃的旨意下来时,卫六娘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欣喜,不过,这短短数日下来,她显然早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这个喜讯,以至于人还在闺阁中,便早已经提前铺路,主动同她这个并不亲近的妹妹示好了。
若非前世便对卫绾的这番行径太过嗤之以鼻,眼下,换作除了卫臻以外的任何人,怕都会欣然接受罢。
卫绾果然还是卫绾。
她还是前世那个卫绾。
一直都是。
给老夫人问好,给殷氏问好,后殷氏领着卫绾卫臻一同去了大房。
此时,卫家所有晚辈们全都到了。
不久,卫家族人的妇孺,郝家、辕文家等多家亲戚也纷纷上门了,就连奚家也派了人来祝贺观礼。
上午辰时刚过,便远远听到几条街外响起了一阵喜庆响亮的锣鼓鞭炮声,不久,候在三条街之外的卫家护卫驾马匆匆回禀道:“来了,来了,老爷,礼部及内廷司的人到三甲街了。”
护卫话音一落,便见卫霆渊大手一挥,命人开中门,又直接领着家人及宾客匆匆赶至大门口相迎。
☆、299
补足60%订阅,可以看到正文,不足要等上72小时后看到哦。 朱红大门庄严肃穆、白玉阶地晶莹亮透,大门两侧用两根朱红大柱支撑,两旁各设有一对白玉狮子,用来辟邪、彰显权贵,大门顶部悬挂着金丝楠木门匾,上头写有“卫宅”两个简单却又强劲有力的字样,整个卫家门庭简朴低调,却又处处透着庄穆威严。
本以为卫家大老爷早已经入了府,却不料待卫臻等人赶回来时,大老爷才刚卸下马绳,正由卫家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引入门内。
此时,卫臻才忽而想起,好像上辈子也是这样,约莫是有人得了风声,得知卫家大老爷高升从京城赶回元陵城了,便特意赶来拜会,这才在大门口处耽搁了片刻。
此时,大老爷归来,整个卫家大宅所有人全部都赶出来相迎,卫家四房、五房两房除了五老爷所有的家主及郎君娘子们全都出动了。
四房的常氏,五房的殷氏,四房的九哥儿,十三娘子,五房的六娘子、九娘子,十二娘子,一个个都回到了从前,老的变年轻了,年轻的变稚嫩了,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似的,只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约莫是听到了动静,原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停了下来,齐齐扭头朝着卫家大门处的这辆马车瞧了来。
一直到马车停了下来,马车里的那个小郎君都未曾抬眼。
卫臻经由阮氏抱着下马车,下马车后,阮氏牵着卫臻立在马车前,两人齐齐朝着卫府,朝着卫府门前的那一众人小心翼翼的瞅着,举止有些畏畏缩缩,杵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上前。
母女两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瞧着比街道上要饭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又加上母女二人在庄子里呆了大半年,早已经褪下了原先的娇嫩与精致,阮氏瘦骨嶙峋,卫臻更是瘦的皮包骨,虽然近两个月来被奉承着,气色好了几分,到底是大不如前,阮氏就跟乡下来的土妇似的,倒叫庄子里的那一群人一时间未曾认出来。
这时,马车上那个车夫牵着马车直接绕过卫臻母女二人掉了头,掉头后,在卫家府邸门前略停了停,车夫头朝着卫家府邸方向微微偏了一下,露出半截下巴,直接冲着为首的卫家大老爷淡淡道:“卫家清流世家,竟容不下一对孤儿寡母,受教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直接牵起马绳,嘴里高呼一声“驾”,马儿重新奔驰,消失在了众人视线范围中。
卫家大老爷卫霆渊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生得神似老阁老,不仅相貌随了五六分,便是身上那威严不苟言笑的气势也学去了五六分,卫霆渊风尘仆仆而归,他乃卫家长子,却无缘得以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本是悲愤而遗憾的,本来急于赶去祠堂拜会过世的父亲牌位,闻得此言,却是脚步一顿,只背着手背从宅门里头跨了出来,走下台阶。
微微沉着脸,目送马车离去后,这才缓缓走到阮氏跟前,看了阮氏一眼,又低头打量了卫臻一阵,还未来得及问话,只见跟前那个四五岁的小娘子忽而怯怯上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角,又试探的一把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瞪着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望着他,渴望却又颤颤巍巍的朝着他喊了一声:“爹爹···”
话音一落,只见小身板沿着他的双腿缓缓下滑,不多时,双眼一翻,竟当众晕了过去。
旁边那妇人吓得脸色惨白,一把跌坐在他脚边,将晕厥过去的小娘子紧紧搂在怀里,悲愤交加的哭喊道:“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安安,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