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墙轰然炸开,蝙蝠也爆成血雾,糊林疏桐与风吟晚一身,砖屑石粉更不必说。
风吟晚回眸,脱口道:“谢师兄?!”
林疏桐也顺着他瞧的方向看过去,望见位少年自夜空飘然而落,逆着火光行来。
他的呼吸陡然停顿。
眼中所见在刹那褪色,只剩那少年的身影揣着滚烫的温度撞入脑海,岩浆随之溅开,浇他满目炽烈。
那少年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他心上,在空旷的房间里敲出重重回声。
林疏桐一怔,下意识按住左胸口,顿觉指下心脏跳动之快,有如方过一场千丈奔袭,悸动难歇。
他更是惊疑不定。
待走得近些,林疏桐方瞧清楚这人的面容。
满身富贵,却堆不出半分俗气来。
他也是见惯美人的,但从未见过如这少年的,眉梢满堆骄矜,眸中尽是肆意张扬,天地与山河似乎都不入眼,却叫人生不出半点厌恶来。
并不是林疏桐喜欢的模样,他却望着他怔怔出神,十几息后方回归己身。
而指缝有明显的湿意,他低头瞧了瞧,手背尽是微微泛红的液体,这才后知后觉是血与泪的混合。
自己已疼得泪流满面。
不想还好,这一想剧疼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林疏桐不由得捂住了后脑。
平白无故叫他受这份罪。
风吟晚的目光顿在他面容上,神色忽地有些微妙。
又过瞬息,林疏桐压下了复杂的心绪,捏起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与泪,再度看向近处的少年。
风吟晚唤他谢师兄,想来便是原作攻心中难以除却的白月光枕流院首座谢照乘?
但《枕上秋》里,前中期他都不曾出场过,只活在旁人的嘴上心内,缘何眼下就现了身?
“当——”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四下的空间扭曲了几下,弯月瞬间褪去血色,火焰跳了几跳后熄灭,蝙蝠飞蛾也同时化成黑沙。
拼着口气的少年们虚脱跌倒,三三两两盘腿坐在地上,相视一笑。
谢照乘刚要开口,鼻尖忽地一动,仿佛是嗅见了什么气息,眉峰微沉,目光越过风吟晚定在林疏桐身上。
林疏桐自谢照乘出现伊始,便一直留意着谢照乘,发觉他在瞧自己,不由得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二人身躯俱是一震。
林疏桐生出些恍惚之感来,眼前光晕再不是夜色与火光,而换作遍地碎银并梅花千树,偷换了人间。
脚下仿佛踩着了什么异物,他俯身去瞧,于深雪里拣出支巧夺天工的金簪。
林疏桐不由自主抬首望去,白亮天光穿枝过叶,赠他满目朦胧花影,几折红绫于花影中摇曳生姿。
这梅树上,还睡着个人。
天光刺目,逼得林疏桐不得不将手掩在眉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耐着性子唤道:“可是枕流院谢照乘谢师兄?”
树上的少年听见响动,稍稍抬首向下一瞥,只简单瞧了个大概,便抬袖一招,林疏桐握着的金簪化作道流光飞回主人手中。
那人似乎是笑了声,枕回自己的衣袖,还要再沉沉睡去。
只听自己的声音再度道:“院长请谢师兄去一趟。”
少年并没有理睬他,林疏桐绷着背脊,片刻后又重复了一遍。
那少年终于啧了声,“这位师弟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要被揍的?”
说着,少年翻身自花影中跌落,他直至此刻,才真正瞧清楚这人的相貌,不自觉倒抽口凉气,脑海中空白一片。
满枝雪意,偏偏滚下一卷惊人春色。
林疏桐被这春色所惑,伸手去接以免伤着,少年双瞳微敛,却借气劲折下一枝寒梅,斜里刺向他。
身体本能反应,他飞退三尺,那少年稳稳落于雪地,皓腕一振,寒梅枝梢不轻不重点在他眉心上。
他眉心处隐隐发红。
雪屑抖落,少年隐在红花黄蕊之后瞧不真切,声音却清冽:“请师弟记住了,下一次莫要再煞人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