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
她没开车,沿着街边慢慢走,脚步像灌了铅。
路过一家奶茶店,想起妹妹总爱喝这里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报了妹妹的口味,接过奶茶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突然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却顾不上了。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决堤,汹涌得像要把她吞没。
她这个刑警,破过那么多案子,抓过那么多罪犯,却连自己妹妹的求救信号都看不懂。
她保护了那么多陌生人,却唯独没保护好最该保护的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秦言打来的。
林疏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不敢接。
她怕听到秦言温柔的声音,怕那份关心会让她彻底崩溃。
她按下拒接键,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她的头和警服。
路过妹妹住的公寓楼下,警戒线已经撤了,只有几个老人在议论着什么。
林疏棠抬头看向3o2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只紧闭的眼睛。
她想起妹妹兴奋地跟她说这里能晒到太阳,想起那个被压在枕头下的长江7号玩偶,想起茶几上散落的安眠药板,像撒了一地的碎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疏棠捂着嘴冲进旁边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酸水灼烧着喉咙,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她掏出手机,信息编辑框里,她删了又改。
想说家里出了急事,觉得太笼统;想说妹妹没了,又实在敲不下那几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厉害。
最终送的消息简洁得近乎生硬:
陈队,我家里出了重大变故,需要请长假,具体时长待定。手头的案子资料已整理好,电子版你邮箱了,纸质版在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后续让唐生接手更合适,他一直跟进过外围走访。
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手机几乎要从掌心滑落。
她盯着屏幕等回复,短短几十秒像熬了半个世纪。
陈俊荣的消息来得很快,没有追问缘由,只有一行字:
准了。把手头事交清,别硬扛。有需要队里帮忙的,随时开口。
林疏棠关掉手机,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林疏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熟悉的小区出现在眼前,才现手里还攥着那杯已经凉透的珍珠奶茶。
打开家门时,糖糖像往常一样冲过来,用脑袋蹭她的裤脚。
林疏棠弯腰抱起猫,埋在柔软的毛里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却是自己身上的雨水味,和那股洗不掉的绝望气息。
秦言不在家,应该是去医院了。客厅的暖光灯亮着,茶几上放着她没喝完的姜茶,已经凉透了。
林疏棠把珍珠奶茶放在玄关,没换鞋,径直走进卧室。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林疏媛的旧t恤,是高中时姐妹俩一起买的,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现在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她换上妹妹的t恤,躺在床上,把那个洗干净的长江7号玩偶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像妹妹还在身边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出单调的声响。
林疏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想起小时候,妹妹总爱抢她的被子,说姐姐的被窝暖和。
想起妹妹第一次来例假,红着脸找她要卫生巾姐,我好像来月经了。想起妹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抱着她哭了很久姐,我考上了!传媒大学新闻系!。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林疏棠起身,把卧室门反锁,又搬来书桌抵住门板。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怕秦言回来看到她这副样子,或许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那些责怪自己的话。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抱着长江7号玩偶蜷缩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