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沉默地看着陈永言被带离。审讯结束了,但案件还留有尾巴。那些未被找到的记录,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余烬,随时可能复燃。
观察室的门被敲响,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探头进来。“季顾问,姜法医,我们可能需要你们看一下这个。”
她们跟着他回到实验室——那个经历了漫长夜晚、对峙和混乱的中心。大部分区域已经清理干净,但一个技术员正在角落的操作台前忙碌,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
“我们尝试恢复陈永言办公室电脑里被删除的数据,”技术员解释道,“现了一个加密分区。解密需要密钥,我们试了他常用的密码组合,都不对。”
“让我猜,”季梧秋说,“他用了与案件相关的词。”
技术员点头:“我们试了‘共情’、‘痛苦’、‘越’、‘shift’…都不行。”
姜临月的目光扫过实验室,掠过那些熟悉的仪器,最后落在墙角的证据存放柜上。里面放着陈永言带来的那个被砸变形的银色盒子。
“那个盒子,”她突然说,“彻底检查过了吗?内部结构?夹层?”
技术员愣了一下:“外观检查过,取证主要关注了里面的药剂瓶。盒子本身…似乎就是普通的金属盒。”
“他带着它来,不仅仅是为了装药剂。”姜临月走向证据柜,戴上手套,取出那个盒子。它比看起来要沉。她仔细摩挲着表面,手指在那些被砸出的凹痕上停留,然后翻过来,检查底部。
底部光滑,只有一些细微的划痕。但当她用指甲轻轻刮过边缘时,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松动。她拿起操作台上的放大镜和细镊子,小心翼翼地沿着底部的接缝探查。
季梧秋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没有打扰。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盒子的底层被卸了下来。下面不是实心金属,而是一个薄薄的、几乎与底层融为一体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枚微小的、形状奇特的金属u盘。
技术员倒吸一口气:“我们差点错过了…”
姜临月用镊子小心地夹出u盘,放在托盘上。它很小,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密钥…”季梧秋喃喃道,目光从u盘移到姜临月脸上,“也许不是词,是数字。与他追求的‘精确’有关。”
姜临月与她对视,瞬间明白了季梧秋的暗示。“创口的角度。”
季梧秋点头:“四位受害者,四处不同的精确切割角度。把它们按顺序排列。”
技术员立刻调出尸检照片和测量数据。四位受害者颈部的致命切割角度,经过精确测量,分别是34。5度,71。2度,89。8度,112。3度。
“去掉小数点,排列成序列…”技术员快输入:3457128981123。
解密进度条开始移动,几秒钟后,加密分区被成功打开。
里面塞满了文件:详细的实验记录、受害者的生理数据监测图表、陈永言自己的观察笔记,以及…数十段标注着日期和代号的视频文件。
季梧秋点开最近的一段。画面里是第四位受害者,李伟明,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与陈永言对话。内容是关于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对家人的愧疚…然后陈永言的声音响起,温和地引导他服下掺有镇静剂的水…画面在陈永言拿起手术刀时戛然而止。
姜临月关掉了视频。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这些记录比任何尸检照片都更残忍,它展示了生命如何在一个冷静、理智的声音引导下,一步步走向精心设计的终结。
“他不仅记录数据,”季梧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记录整个过程。为了…回味。”
姜临月感到一阵恶心,她转过身,深呼吸,试图压下喉咙口的不适。季梧秋的手轻轻搭上她的上臂,停留了很短的一瞬,几乎只是一个触碰,然后就移开了。但那短暂的接触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稳定感。
“需要把这些作为证据提交。”季梧秋对技术员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已经备份了。原件会封存。”
实验室里再次剩下她们两人。u盘已经被取走,屏幕也暗了下来。但那些画面和声音,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