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月…”季梧秋对着通讯器,声音因喉咙受损而沙哑难听,“他可能…还有后手…小心…”
“明白。”姜临月的回应简短有力。
储藏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季梧秋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仿佛又看到了梧桐,穿着校服,在阳光下回头对她微笑。那笑容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不同于之前的枪声和撞门声,这声音更低沉,更内敛,伴随着建筑结构的轻微震动。
“怎么回事?”季梧秋强打精神问道。
通讯器里沉默了几秒,只有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和模糊的指令声。然后,姜临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沈遇…引爆了办公室内的某个装置。不是炸弹…是强酸…或者类似的东西。他在销毁…所有证据。”
自毁。这才是他真正的终局。不让任何“不完美”的痕迹留下,包括他自己,包括他那些扭曲的“收藏”。
季梧秋靠在门上,能感觉到门板的温度在异常升高,甚至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沈遇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完成他最后的“净化”。
外面的声响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某种液体流淌和腐蚀的滋滋声。突击队的喧哗和指令声变得清晰起来,他们似乎已经控制了办公室区域。
“安全了。”姜临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如释重负的叹息,“排风系统起效,毒气浓度下降。突击队正在清理现场,搜寻沈遇…生还可能性极低。医疗队马上到你的位置。”
季梧秋缓缓闭上眼睛,脱力地靠在门上。结束了。缠绕她多年的噩梦,似乎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门外那诡异的腐蚀声,画上了一个血腥而扭曲的句号。
但真的结束了吗?沈遇临死前的话语,那未尽的“游戏”,如同冰冷的蛇,依旧缠绕在她的心头。而身体里毒素带来的痛苦,以及劫后余生带来的虚脱,都提醒着她,有些伤痕,即使仇人伏诛,也未必能够轻易愈合。
门外传来撬动门锁的声音。光线涌入,勾勒出救援人员的身影。
季梧秋在刺目的光晕中,仿佛看到了姜临月站在指挥车屏幕前,冷静下达指令的样子。那影像一闪而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支撑她穿过黑暗的力量。
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小腹上那枚冰凉的金属片。
她还活着。
而有些人,注定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无论是仇敌,还是…同伴。
第21章
医院病房的白,是一种吞噬一切生气的、毫无温度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盘踞在空气里,试图掩盖掉所有其他气息,包括生命本身细微的痕迹。季梧秋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背上埋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汇入她的静脉,像在填补某种看不见的空洞。
她醒过来已经两个小时。身体里那种被无形之手攥紧肺叶、剥夺呼吸的灼痛感已经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浮。毒素的影响尚未完全清除,医生嘱咐需要观察和静养。但她的大脑却无法停止运转,像一台过度使用的精密仪器,即便关机,内部零件仍在惯性震颤。
沈遇最后那张狂热扭曲的脸,混合着强酸腐蚀物体的滋滋声,还有更久远的、梧桐苍白的面容,在她闭上的眼帘后方交替闪现。仇恨的目标消失了,以一种自我毁灭的、近乎嘲讽的方式。没有审判,没有忏悔,只有一片被毒气和强酸污染过的、需要彻底封闭的废墟。这结局,并未带来预想中的解脱,反而留下一种无处着力的空茫和更深沉的疲惫。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声。会这样进来的人只有一个。
姜临月走了进来。她换下了之前的作战服,穿着简单的深色便装,头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连续高强度工作后难以完全掩饰的倦意,但眼神依旧清明冷静,像风暴过后沉淀下来的湖面。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纸质文件夹。
“感觉怎么样?”她走到床边,目光快扫过季梧秋手背的输液管和床头监护仪上的数据,专业的审视多于客套的寒暄。
“死不了。”季梧秋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牵动了不知哪里的肌肉,带来一阵隐痛,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姜临月将平板和文件夹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地保持着既不显得疏离、又不会侵犯个人空间的界限。“血液中的毒素浓度已降至安全阈值以下,主要损伤在呼吸道黏膜和部分神经末梢,需要时间恢复。后遗症方面,可能会有短期的咳嗽和易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