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在“接受”和“拒绝”间犹豫。接受后说什么?
拒绝?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张子枫啊。
正纠结着,周婷的工作微信适时来,是一份需要明早确认的合同草案。这条消息像盆冷水,让我清醒了些。也许真是工作的事?她可能有什么新想法想直接沟通?
抱着这种复杂又忐忑的心情,我最终点了“接受”。
好友添加成功。对话框一片空白,只有系统提示。我盯着屏幕,心跳依旧很快。该主动说话吗?说什么都显得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安静得让人心慌。
窗外的雨声仿佛更清晰了。她加了我却不说话,这沉默比直接开口更折磨人。各种猜测在脑子里打架: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引起了她的反感?
就在我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淹没时,手机又亮了。是她的对话框。第一条消息很简单,像她这个人一样直接:
“周姐要求高,别太熬夜。”
我看着这行字,愣住了。这不是公事,是关心。她怎么知道我在加班?猜的?还是……她其实有关注我的动态,知道这个项目让我压力很大?
那句平淡的“别太熬夜”,像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自我怀疑。我在屏幕上敲了很多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送后,我紧握着手机等待。但她没再回复。对话框再次沉寂,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个幻觉,但我知道不是。
放下手机,重新看向屏幕。那段关于雨后青石板的描写,突然有了灵感。那种微凉湿润的味道,似乎和此刻窗外的雨夜,微妙地重合了。
交完稿那天,我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周婷在邮件里回复了“收到,辛苦”,简洁得一如既往,但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解脱。
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为了庆祝稿子终于过审,我决定下午溜出工作室,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独立咖啡馆坐坐。
这家店藏在一条安静的胡同里,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我点了杯手冲,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拿出写本,想随便画点街景放松一下。
工作后,繁忙充斥着我的生活,画画是我唯一还保留的爱好了。
刚勾勒出窗外枫树的轮廓,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我没太在意,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眼角,走向吧台。
我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是张子枫。
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燕麦色毛衣,牛仔裤,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带了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走路的姿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身边没有周婷,也没有助理,就她一个人。
她点单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店员似乎没认出她,这很好。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这太巧了,巧得让人心慌。我怕她觉得我是故意的,是那种处心积虑制造“偶遇”的私生饭。
虽然……我心里确实因为这次不期而遇,泛起了涟漪。
我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画画,笔尖却在纸上胡乱划拉着。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我听到她端着杯子走向离我不远的一个卡座,坐下,然后是杯子轻放桌面的声音,和她似乎很轻地舒了一口气。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咖啡机的嗡鸣和偶尔的翻书声。
她的存在,像一块磁石,扰乱了我这边一方天地的磁场。
煎熬了几分钟,我终究没忍住,偷偷抬起眼皮,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但就在我偷看的瞬间,她像是有所感应,忽然抬起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我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垂下眼
完了,被抓住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椅子轻挪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停在了我的桌旁。
我不得不抬起头,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好……好巧啊。”
张子枫没笑,帽檐下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不像生气,但有种探究的深度。
她没接我的话,而是微微偏了下头,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我们俩能听见,“你好像……很容易遇见我?”
遇见被她咬的有些重。
果然,她起疑了。那种被误解的难堪,瞬间涌上来。
我握紧了手里的铅笔,指尖白。
做过心理斗争后,我微微挺直了背,看着她的眼睛:“嗯,是挺巧的。”我顿了顿,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语气委婉但隐隐带了刺:“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在这个城市里,认真地活着吧。认真活着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地方,不期而遇。我不认为这些可以互相干涉。”
我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没有任何辩解和讨好的意味,城市很大,但圈子很小,专注做事的人,自然有遇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