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拉吨“嘭”的一下被弹开,像皮球一样被拍在了地面上。
双条车呼啸而去,只落下一脸无奈的哑女和水姐,还有嘿嘿傻笑的皮拉吨。
坐嘟嘟车吧,哑女打着手势。
她怕早高峰过去,车流量会大大减少。
路过鲜花市场,水姐喊司机停车,又去批发了一袋茉莉花。
等下自己在天桥下坐着,可以串串茉莉花串。
很多司机不想买饮料做慈善,但他们喜欢在车上挂茉莉花串。
一来清新空气,二来可以供奉佛像。
哑女两条油光黑亮的麻花辫,和一双澄澈的眼睛,比她身上的校服更有说服力。
她双手合十,把饮料递上,就那麽看着司机们,很多人就乖乖掏钱。
谁都想当善人,帮助可怜人是人们获取心理安慰的一种方式。
尤其是看着在大太阳下跑来跑去的学生,只要100铢,就能展示自己的慈悲,还能获得一大袋饮料,何乐而不为呢?
另一边的皮拉吨,走的是喜剧路线。
他跑来颠去,穿梭在车流中,捧着茉莉花串,双手合十,圆滚滚的笑脸咧张大嘴,大喊一声:“祝您发财!”
司机们也都乐呵呵掏钱,毕竟,有人不在乎慈悲,可没人不在乎金杯。
一天下来,两人贡献了无数次笑脸,以至于脸都发酸。
皮拉吨扯扯自己的脸颊,把两只手圈起来放在眼前,像眼镜一样。
他边逡巡四周,边提议:“要是有种笑脸面具就好了!就不用那麽累了呀!”
哑女飞快地打了个手势,打完咯咯笑。
皮拉吨不懂,追着水姐要解释。
水姐笑得直不起腰:“她说你是懒人多忧思,不着边际!”
皮拉吨一手拉着哑女,一手装出狠狠的表情,指着哑女:“你你你!怎麽打手语也这麽厉害的嘴!再这样!我就不跟你玩了!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哼!”
哑女手上讨着饶,表示绝不再犯。
水姐也打圆场,指着不远处路上,一座显眼的寺庙,藏经阁上镶嵌着的金箔丶彩色玻璃丶镜子碎片丶彩色陶瓷片……流光溢彩,就像佛法光辉的具象化。
“咱们多久没去寺庙了?”水姐扭头问两个人。
“得有个十来天了吧?”哑女打着手语。
“哎哟,那是够久了!平时路上碰到佛龛也没机会拜一拜,失了诚心了都。”
这座村里的寺庙,比起大庙来,算不上有特色。
但是作为整个村庄最金碧辉煌的建筑,被周围晒得墙体褪色的板房一衬,更加恢弘高大了许多。
本地人每年去寺庙的次数可以周计,除了节假日丶平时的周末丶生日丶葬礼,甚至有的集市,都在寺庙里过。
信仰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跟吃饭喝水呼吸一样自然。
哑女把露出膝盖的短裙往下拉了拉,看起来刚好能遮住膝盖,才跟着水姐走进了寺内。
台阶两侧是造型精美的多头那伽(蛇神)栏杆,象征着连接人间与佛国(须弥山)的彩虹桥,也寓意着守护佛法。
脱掉鞋子後,整齐码好,走上主殿,三人都安静了许多。
水姐帮他们拿了多瓣重莲和线香丶金箔,连皮拉吨都闭着嘴巴专注手上的莲花。
他先把莲花在手里拍拍,然後把外面的叶子叠成三角形尖尖,两只手利落地上下翻飞,看得哑女目瞪口呆。
等他弄完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指导哑女折的手法。
“想不到你手工活不错!”哑女冲他竖个大拇指。
他小声解释:“我每年都去寺庙出家,有一年在寺庙折了两个星期的莲花。嘿嘿~”他小眼神狡黠,“不过我学了两天才学会……”
哑女知道他每年都要出家,可是至今不知具体原因。
前面参拜的人走了,他们跪到了垫子上,男女跪的方式有区别,这些做惯了的内容,从出生就被大人教习。
反而是水姐,按照华人的方式来拜,她留意过当地人的拜法,觉得改来改去太麻烦,心诚则已。
等拜完了,随着人群往另一处偏殿走,几尊佛像上,早就叠了几层金箔。
菩萨慈悲,善女心诚。哑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