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炮火适时的停歇,拉长的静谧宛若草原上的一缕微风。
红发男生带着乐观的声音传递到耳朵里,洺升低头看着手中的联络器,头罩後眸光微动。
洺升听得见,听得见频道中的声响。
先是几声颤音,後是察觉到什麽似的屏住了呼吸。
白色运输工举着联络器,擡头注视着开裂的天花板,默契地与其他人一样,不露出一点额外的声响。
时隔七年的再会,没有人想要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一定要记得和塞缪尔保持距离,发现踪迹就告诉洺升,不能一股脑冲上去。”
“任鸢你记得盯着他们一点。”
“你们还要记得小心那些不认识的武器,别硬碰硬。”
A区宿舍区,路嘉·莱茵特在站在来来往往撤离的人群中,将手中的联络器小心地贴近自己的耳侧;实验区外炮火连天的星舰群内,沉默稳重的西奥上将眼眶通红地在下属面前强忍着泪水;陌生,即将要倒塌的长廊内,路鸣·莱茵特揽着母亲的肩膀,咽下鼻腔上涌的酸意。路星澜捂住嘴不敢出声,她倚靠在儿子宽阔的肩膀上,听着对面男生全然陌生的声音。
明明和小时候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却在听到的第一秒,心就痛到极致。
她颤着手去触碰路鸣手中的联络器,似乎通过同样颤抖的联络器就能看见她已经长大的小儿子。
他十七岁了……
从一个会举着手说要礼物的小孩子变成了可靠的大孩子了。
他会叮嘱同伴,告知危险,他知道谨慎小心,知道什麽是最优解……
完全成为了一个大人。
而自己也彻底错过了他成长的时光。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又浮现自己从地下一层一层层下来看到的一切,堆满白灰的燃烧炉,狭小冰冷的监牢,堆满储物间的锁链和控制环,以及随处可见的实验室。
她的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七年,每天想着如何存活,每天思考着如何出逃,每天……
每天都在寻找希望……
还成长成这样一个可靠乐观的孩子……
那可是她生下来便要百般呵护的人啊……
“呃,怎麽都不说话?洺升呢?我们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路绝发现自己说了一大通话,联络器对面却像是没有人一样,一声不吭的,明明刚刚还七嘴八舌地说话来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联络器,再次怀疑这表面破碎的小玩意又坏了。
“他跑不了的。”
联络器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道令路绝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略带沧桑却含有酸涩的沙哑。
路绝一愣,身体似乎比记忆更快地认出了这道声音。
那被他严严实实压在心底的思念之情像泄开了一个口子,成百上千倍地涌了出来。
他们来了。
他的家人们,来找他了。
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在迦勒和萨尔他们有些慌乱的眼神中,红发男生咧起嘴笑了出来。
他哑着声音说,“英雄们登场得有点晚啊……”
“嗯……”
实在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