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有坏,最重要的,有梁训尧。
他说:“还不错。”
唐诚说:“那就好。”
两个人站得不近不远,各自默然。
其实梁颂年没想太多,唐诚却再三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只有我俩知道,我妈那边……我也不说。”
梁颂年无奈,“我没那么六亲不认。”
“我知道,但你现在毕竟是梁家的三少爷,也有自己的事业,”唐诚把照片收起来,摸了摸衣摆,“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梁颂年还想说些什么,唐诚已经转身离开,走得很干脆,和他说的一样,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确定梁颂年过得好不好。
他的背影又高又瘦,肩膀沉沉垂着,身上的卫衣不知穿了多少年,已经洗得泛白。
有血缘的,同父同母的哥哥。
原来,他不是攀附着梁训尧苟活的无根浮萍,这些年,其实有人一直记挂着他。
梁颂年的心脏微微发酸,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如海啸一般涌进他的胸腔,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梁训尧说得对,他压根没有长大,离开了哥哥,他甚至没有独立处理情绪的能力。
他缓缓蹲下,抱住膝盖,长久怔神。
直至夜幕降临才悄然离开。
高悬的月光照进世纪大厦,倾泻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梁训尧回到办公室。
晚上他召来六位核心管理层商讨棕榈城的开发项目,透露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几位副总神色各异。梁训尧不动声色地观察,初步确定了两个可疑的人选。
他接手世际十年,管理层早已不是父亲留给他的那批打江山的老臣。他注重团队活力,有意提拔年轻人,好几位高管都是不谈资历飞速晋升,必然引起年长者的异心。
他心里有数。
“项目计划书先不要发,”他嘱咐陈助理,“明天让技术部门负责文件保密系统的人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助点头记下,问:“您还没吃晚饭,需要我帮您订一份吗?”
梁训尧没什么食欲,说不用。
“您安排在酒吧的保镖刚刚发来消息,”陈助理迟疑片刻,如实汇报,“他说,三少今天下午和一个男人在酒吧后门聊了半个多小时。”
梁训尧动作停顿。
“我看了照片,那个男人是唐诚。奇怪的是,唐诚离开之后,三少还蹲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
梁训尧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深夜,他拨打了梁颂年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梁颂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力气,“干嘛?”
“琼姨说你晚上没怎么吃。”
“就知道琼姨会通风报信,”梁颂年停顿了片刻,又问:“所以呢?”
“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要吃?你又不陪我。”
他突如其来的撒娇让梁训尧陷入缄默,听筒里只有梁颂年轻微的呼吸声。良久,梁颂年再次开口:“梁训尧,你想不想我?”
梁训尧一直以为半年的分离至少让梁颂年对边界有所感知,可梁颂年从不按套路出牌。
半分钟的微妙僵持之后,梁训尧还是选择避而不答,只说:“身体最重要。”
语气冷静如调试好的机器,给躁动的梁颂年泼了一盆冷水。
梁颂年竟不恼,“梁训尧,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你说。”
“我找到我的亲生哥哥了。”
电话那头倏然没了声音。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梁颂年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以为我会很难接受,但他出现的时候,我竟然是开心的,他说,他只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我听了很感动。”
话音落了许久,才听到梁训尧略显冷沉的声音:“需要做亲缘鉴定才能——”
梁颂年打断他:“我说他是他就是,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一样的,你不懂。”
电话那端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梁颂年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多一个哥哥关心我,你难道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