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市排队时,面对收银员略显僵硬的笑容,她也只是微微颔,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对方只是按部就班运转的机器。
那些恶毒的流言,就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她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绝对领域,将所有试图靠近的窥探、猜忌和恶意,都悄无声息地消解、吸收了。
她不是强作镇定,而是真正的、从灵魂深处散出的……毫不在意。
达蒙开始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焦躁。
他加大了“剂量”,编造了更离奇、更恶毒的版本——
说她是某个欧洲没落贵族的情妇,携带瘟疫病毒,甚至暗示她与近期镇上几起未破的宠物失踪案有关。
但结果依旧。
有一次,他故意尾随她进入一家咖啡馆,坐在不远处的卡座,清晰地听到邻桌两个女人正用不小的声音讨论着关于她“邪教背景”的最新版本。
达蒙屏息凝神,紧盯着瑟琳娜的反应。
她正端着一杯清水(她从不喝咖啡或茶),看着窗外。听到那些议论,她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只是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位说得正起劲的女士。
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好奇。
那眼神,就像一个人偶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完全引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然后,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那两位女士在她的目光扫过后,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自惭形秽?
仿佛她们粗俗的议论,在对方那绝对的平静面前,显得格外可笑和卑劣。
达蒙坐在阴影里,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所有的努力,他精心编织的谣言网络,在她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不是用力量粉碎了它们,而是用一种更根本的方式——彻底的无视,宣告了它们的无效。
这种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击都更具毁灭性,因为它从根本上否定了达蒙这些行为的意义和价值。
他感觉自己像个对着铜墙铁壁疯狂挥拳的疯子,墙壁毫无伤,而自己的拳头却已皮开肉绽,徒留一场滑稽而可悲的独角戏。
挫败感最终演变成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一天傍晚,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口,他堵住了瑟琳娜。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你听到那些话了吗?”达蒙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有些沙哑,他不再掩饰,直接质问道,“关于你的那些传闻!”
瑟琳娜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等待他说明来意。
“是我做的!”达蒙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他需要激怒她,哪怕换来的是毁灭,
“那些谣言!都是我散布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渴望看到一丝波动,一丝被冒犯的痕迹。
瑟琳娜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非常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
摇了摇头。不是否定,而是一种类似于“果然如此”的、带着淡淡怜悯的确认。
“我知道。”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达蒙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那她……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瑟琳娜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巷子尽头那抹即将消失的夕阳,语气飘忽而悠远,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的基本法则:“你会因为脚下的蚂蚁如何评价你,而停下脚步吗?”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裙裾甚至没有碰到他僵直的身体。
达蒙一个人站在逐渐昏暗的巷口,夕阳最后的光线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空洞。
蚂蚁。
在她眼中,他所有的愤怒、嫉妒、精心策划的报复,他引以为傲的操纵人心的手段……都只是蚂蚁的喧哗。
这一次,连挫败感都显得那么廉价和可笑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可能不仅仅是一道力量的鸿沟,而是一道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仰望的……维度之差。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吞没了他僵立的身影。
而关于瑟琳娜·月光的流言,还在小镇的某些角落里悄然传播,但它们的主人,早已将它们遗弃在风里,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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