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快啊!两三下就解决了。这还是他恢复了不到一半的实力。”罗镜辞望着那片密林,腾升烟雾和被齐齐斩断的枯树,不由感慨道。
“这十三特使有一大半都是我师傅安排的,他们虽然本领不高。但干起脏活累活来都是一把好手,不过无忧洞的人太多了,他们老是占着这个位置也不太好……”林骤出声附和道。
“哼!你倒是会借刀杀人。”罗镜辞用余光扫了一眼林骤,语气颇有些不悦。
林骤闻言,赶忙抱拳说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想尽快统领无忧洞,要是一步一步来,那只会延误时机。我想前辈也不愿意看到让我师傅一人独大吧……”
罗镜辞点了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林骤啊林骤。你要是没有被他收养,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很聪明,也有干劲,只是这世上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多谢前辈厚爱。我林骤能活在世上已是莫大的荣幸,即便重来一次,我想也不会比我当下更好。”林骤如是说道。
“那好,既然你已经有了抉择,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罗镜辞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他的声音很冷静,看似在质问,其实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
林骤当即会意,他恭敬的对罗镜辞说道:“我即刻派人去散播消息,就说是苏清尘谋杀了慧岸禅师,而今畏罪潜逃。”
“这么说……会有人信吗?”罗镜辞皱了皱眉,有些质疑道。
林骤则是信誓旦旦的说道:“江湖上那些人从不管是非对错,他们只在乎人是谁杀的?是谁杀的人?只要散播的消息足够广,他们就会默认是苏清尘干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张天师的得意弟子竟然会杀死人人敬仰的慧岸禅师。那么,就算到最后不是苏清尘杀的人,他们也不会信……”
“你们中原人都是如此嫉贤妒能?”罗镜辞阴沉着脸问道。
“相比起苏清尘的成功,更多人都希望看到他的声名狼藉。因为他无论从出身到武功都是让多数人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只要有一处污点,那么无论真假,都会让他遭到众人的围攻,这是人性……”林骤解释道。
罗镜辞冷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道:“人性?我倒是不会相信这种东西。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因为自己的地位,为了更进一步,而做出的一种当下最符合自己的抉择。在没有地位和背景的前提下,人云亦云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琼霜冷坠,白日凉薄的照在地上。
一股寒烟飘然升起,旋即又厚重的压在枝头。
放眼望去,竟是一片雪白。
“行了,我也该过去了。”罗镜辞呵出一口白气,转头看了林骤一眼,“做好你该做的,别让我失望……”
林骤当即颔抱拳道:“请前辈放心。”
一阵风起,罗镜辞踏空而去。不过眨眼间,便已然不见了身影。
…………
苏清尘将御幽剑从阮行云的尸体上拔了下来。
他感觉很奇怪,明明刚才在灵隐寺被人诬陷的时候自己还很生气,但好像就在一瞬间,他的内心突然重归于平静。
这不是一般的平静,也不是脱世俗的平静。而是一种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平静。
按照以往,每当他杀人之时,内心总会有种悸动。或是愤恨、或是憎怒,但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内心毫无波澜。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苏清尘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在被慢慢腐蚀、他的情感也在一点一点变得麻木。
苏清尘的心中不由喃喃道:“这就是使用《血罗经》的代价吗?”
苏清尘持剑呆立在雪中,任凭寒风撩拨他的头。
他思索良久,在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些愚昧盲从的僧众,想到了刚愎自用的傩公,想到了不择手段的林骤。
自己好像从下山开始就不知不觉掉入他们的陷阱。
所有人都是在刻意接近自己。
苏清尘不明白,为什么十六年来,自己明明只跟师傅待在一起。但一下山,那些不曾谋面的人全部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他的身边。而且,他们似乎对自己都很熟悉。
他们是前朝的人,前朝的衰亡让他们成了鼠窜的残党。
但他自己又是什么人呢?一个无名无实的前朝余孽,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存在。
而自己在他们眼中又算什么呢?
一个傀儡?还是所谓前朝的象征?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他,如果自己不去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那么整个江湖、甚至整个大梁都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有人想方设法的要利用他,有人则是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他。
苏清尘望着纷飞垂落的雪花,猛然又想到了自己——无根无源、坠地而亡。
“清尘,你在干什么!”一声惊喝,将苏清尘的思绪猛然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