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驶入一座隐于林间的日式庭院,建筑由轻盈通透的落地玻璃围成,将室内外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界限,远处浅涧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而近处的白桦林与枫叶林沙沙作响,安谧而幽静。
喻舟舟被又傅燎意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被放过。
他浑身酸软,洗完澡後套了件素色的浴衣,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截泛红的锁骨。
傅燎意亲自带他去庭院去吃怀石料理,可喻舟舟却如坐针毡:他後面受伤了,傅燎意以“穿内裤会磨坏伤口”为由,禁止他里面再穿任何衣物。
浴衣下摆又很宽大,稍有不慎就会露-出身体,而周围还有数名低眉顺眼的佣人静候侍奉,他只能僵直地跪坐在蒲团上,不敢乱动。
主厨是从冲绳特意请来的,对食材的把握很是精准,刺身鲜嫩得几乎能在舌尖化开,烤物外皮酥脆,内里却锁住了饱满的汁水,傅燎意夹起一块刚烤好的鲣鱼块,在特调的酱油汤汁里轻轻一蘸,放到喻舟舟面前的漆碗里。
“尝尝,现烤的。”
喻舟舟低头小口咬了下鱼肉,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太咸了。”
其实味道极好,但他偏要挑刺。
一旁的佣人立刻上前,为他递上了一杯清茶。
喻舟舟抿了一口,又小声嘟囔。
“太苦了!”
傅燎意瞥他一眼,叫人换上了冰镇的梅子酒,结果喻舟舟只是喝了一口,就说酒味太呛,他不要喝了。
傅燎意直接接过他喝了一口的酒杯,仰头饮尽。
酸甜清爽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哪里呛了?
分明…是这小东西在闹别扭。
傅燎意放下杯子,语气淡淡:“餐後甜点想吃什麽?我叫人准备。”
“我不想吃了。”
喻舟舟垂下眼,声音闷闷的,“我想回去睡觉,我身上很痛。”
他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狗眼泛着红,睫毛一颤一颤的,委屈得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傅燎意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不再坚持,用日语对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带他回房。”
“舟舟,你早点睡觉,我待会要见两个当地的朋友,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用等我。”
喻舟舟低下头“哦”了一声,便起身随老管家穿过庭院,向房间走去。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傅燎意仍坐在庭院里,半边身子隐在夜色中,只有一盏低矮的廊灯投下昏黄的光,虚虚笼住他。
他穿着深墨色的浴衣,盘腿坐在檐廊下,姿态松散而矜贵,宽大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色的锁骨,在暗处亮得刺眼,男人的指间则夹着一支高脚酒杯,漫不经心地转着。
喻舟舟扭回头,跟随管家的步伐继续朝房间走。这里太大了,偌大的日式庭院中,回廊曲折,假山流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靡,连空气里都浮着名贵木材的淡香。
他虽然知道傅燎意有钱,但没想到这麽有钱,而且傅燎意还认识当地的朋友,他的人脉特别广,势力甚至伸到了日本。
他不要喜欢这样的傅燎意了。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又清晰。
傅燎意总是骗他,第一次带他去的是宁大的教师楼,还说那是他的家,结果呢?那里不过是傅燎意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傅燎意带他去那儿,就像对待一只心血来潮捡回家的流浪狗,随随便便给个遮风挡雨的纸箱了事。
傅燎意还总是欺负他,不顾及他的意愿,强势的口口他,甚至在他红着眼眶抗拒时,还要用那种上位者的眼神看着他一点点向自己妥协,仿佛他的挣扎不过是徒增情趣的小把戏而已。
夜风忽然变凉,喻舟舟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第一次,他真切地生出了想要逃离傅燎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