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湿哒哒,皮肤和衣服黏贴在一块,微咸的空气又涩又苦。
眼泪代表脆弱,代表弱点,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是控制不住。
“白鸟……”
呢喃着白染鸢的昵称,蜷缩成一个厚重的蜗牛壳,颈椎伸的老长——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然后一点点往外爬、爬到葡萄架上,然后大口咀嚼。
汁水溅在脸上,却灼得她猛地闭上眼、头也往里一缩。
“……疼”
傀儡丝扯得我好疼……
“该走出来了,襄”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潘多拉,神话里众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女人,传说中,她因为好奇打开的魔盒,给人类带来了不幸。
一个典型的被物化的、推出来挡枪的女人。
世人皆知潘多拉打开了魔盒,却忘了那无休止的好奇心却是由所谓神王所赋予。
“潘多拉,我还能继续这么叫你吗?”
潘多拉,也是最初的希帕蒂亚,柔软的,带着母亲温度的手抚摸着少女的丝。
像是短暂地隔绝了傀儡丝,襄眼眶一热,却硬生生地憋住,下意识的坚强怎么会瞒过潘多拉的感知。
她是多巴胺的主人,是情绪的主人。
她温柔但怜悯地说:“你可还没出师呐,这么快便一刀两断,说出去都降格调”
“为什么你不愿意信她呢?她很强,能终结一切的强”
疑惑不似作假,襄却生出一种忧怖。
更清晰的是——她不是来救她的。
“大概是因为我是妈妈吧”襄知道自己掩藏不了,但过于清晰的认知让她也没了掩饰的气力,作为一种回报,回报由潘多拉带来的短暂喘息余地。
世界上的每个母亲都是一样的吧,的确是亲眼看着孩子长大,可一码归一码,孩子都永远只是孩子,能力不能成为说服母亲的理由,她只是想着,我能解决,解决不了也能撑过去,时间会解决一切……反正,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当过很多次老师,也算是当过很多次妈妈,克里斯蒂娜是我最爱的学生,我也把她当孩子看,但是……”话锋一转,潘多拉的蓝宝石眼睛透出一种腐烂的落寞,“我从来没有保下过她一次”
“你蛊惑了她”尖锐,说完,襄又沉默下去,没有再看潘多拉的眼神。
气氛一度就此僵化,最后在潘多拉的一声肯定下缓和,“你说的对”
她承认了自己的不堪。
没有必要,她们已经这样交流了不知道多少次,同样的话也由不同的襄说过太多次,再针锋对决也没有意义。
辩驳,可是襄再等她的辩驳。
潘多拉这么一承认,她却不知所措,一丁点的痛快都没有,明明……
应该……
恶意被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就连想象,也无法完成妄加揣测的任务。
她真聪明。
千般思绪化作一句艳羡。
“我能活吗?”襄问。
“我很抱歉”潘多拉回答。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接下来的交流意外轻松,不谈感情,只谈利益,听上去很没人情味,真正实践过了,才知道舒适圈在哪里。
刀光剑影都有明确意义,她喜欢。
长夜漫漫,巫冢的夜晚也太漫长了。
陆明瑶走在羲和大道上,以这条路为界限,大部分是坊,家家户门紧闭,活像一座鬼城。
可是,分明陆明瑶进来的时候,一声声女娘却是显得格外热闹。
“怎么这么安静?总不会还有亚空间吧”陆明瑶呢喃自语,给自己打着气。
真刀真枪给来一套她反倒不怕,但这……千万不要是巫冢式恐怖,杀人只用绣花鞋。
【崩坏】
脚下青石砖块崩裂,没了白染源那个bug,【崩坏】不讲理地侵蚀着巫冢的空间法则。
陆明瑶也不敢下手太重,只是一个试剂般的测试,恰恰维持在刚好能够被法则自行缓慢修复的地步。
毕竟,她还不想被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