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桑邈透过高阶异人敏锐的视力,注意到远处枯树后方一晃而过的人影,“我也希望你是,毕竟你曾经救过我。不过,如果我真的命数已尽,你去选择别人,我也不会怪你,但是到时候,请你不要害我舅舅。”
“您怎么能这样说啊?桑……”乔盖心中一惊,刚想解释,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打断。
那两人带着一阵凛冽的寒风稳稳地落在废厂的地面上,卷起的灰尘瞬间笼罩住坐在轮椅上的人,让他不由得又抬起手咳嗽了两声。
乔盖看清那两人几乎一样的面孔,顿了两秒,对着身高高半头的那人微微颔首:“殿下,您来了。”
高半头的纪冕并没搭理他,而是慢慢松开怀里矮半头的人,帮对方理了理被风刮乱的头发,裹好围巾,并掸去大衣上落的灰。
一套绅士且温柔的动作全被轮椅上的桑邈看进了眼里,原本就友善和睦的脸上,更是多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他目光落在纪冕身侧那个人类的脸上,轻声开口:“想必这位就是沈希先生了。”
沈希被那道少年音叫了名字,微撩眼皮,拿开纪冕帮他整理大衣领子的手,转身面对着桑邈,面无表情地俯视他半晌。
随后露出个不失礼数却又不及眼底的笑:“桑会长。”
桑邈听着他相比纪冕年轻的音色,品味着其中的一丝冷意,扬唇柔声说:“听说舅舅很喜欢你,宴会上我看到你的脸,就觉得很亲切……”
他虚弱地咳嗽两声:“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曾经,舅舅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才五岁,他经常陪我……”
沈希蹙眉,不适地收回笑容,神情冷漠地同他对视。
视线随着桑邈话音的落下,突然被纪冕高大的身影挡住,就听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股冷肃:“别再这么叫我,别再提以前的事。”
沈希能感觉出他们甥舅关系并不好,但并不知道原因。
于是调动意念,试图从纪冕此刻的想法中窥探出一些线索。
『早就和你断绝关系了。』
『不可原谅。』
『你不过是我在协会的一枚棋子而已。』
和沈希猜想得差不多,这两人看上去是同一战线的,但其实不过是在相互利用。
想到之前白览说的纪冕给他送药的事,想必八-九不离十,一个是为了延长寿命,一个是为了稳住地位。
只是光从浅层想法并不能看出,他们以前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纪冕好像也不太爱提起这个人。
“好的,殿下。”桑邈面带笑容地改口,“那您今晚约我见面,是为了叙旧,还是为了别的事呢?”
纪冕带沈希站到一旁挨着墙边儿的位置,用眼神安慰了他一下。
随后迈着沉稳的脚步朝轮椅的另一侧走去,最终停在始终没敢抬眼看他的乔盖面前,语气压低:“你要不问问他?”
整个人原本就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一阵寒风灌进废厂里,气氛登时冷了几个度。
乔盖被他冷冽的气场吓得内心一哆嗦,但仍试图保持冷静:“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每个月给你四支药。”纪冕嫌恶地睨着他,“你给到桑会长手里,是几支?”
乔盖愣住,像是当场被人揪出了秘密,两手忍不住打颤,连忙握在腹前:“当、当然是四支啊。”
纪冕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手:“你把药稀释了,相当于只给了两支,或者连两支都不到。”
乔盖惊慌:“殿下,话不能乱说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不是害我们会长吗?”
纪冕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桑邈,又将眼神移回到满头银发的乔盖身上,冷笑一声:“再这么注射下去,明年你比你们会长还年轻。”
顿了两秒,冷戾的声音几乎能将人冻住:“哦,明年他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沈希站在墙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起上次宴会上黑豹曾说过,纪冕是通过这个乔盖给桑邈送药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和原因,但他隐约能猜到这个人、或是说他背后勾结的那些人的大概目的——只要桑邈死了,纪冕就失去了协会的关系,失去了与时回舟抗衡的一枚有效棋子,很有可能落到任人拿捏的处境。
甚至失去性命。
沈希扫了眼轮椅上低着头的桑邈,见他脸上不再露出和善的表情,想必也是没料到竟然会被身边的人出卖和背叛。
“殿下!”乔盖实在忍不住了,开始辩解,“您不能污蔑我啊!”
他转了转眼珠,余光瞥见始终没出声的桑邈,旋即又蹲到对方轮椅面前,就差给他跪下了:“桑会长,您千万别信!我对您是忠诚的!我从没做过他说的那些事!”
“乔盖,”桑邈冲他温柔地笑了下,“别叫‘他’,叫殿下,对血族王,要懂得尊重。”
“桑会长,您……”乔盖被他笑得内心一沉,“我没做过殿下刚才说的事,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站在一旁的纪冕头也不低地冷冷俯视着他们,一双黑眸浸满着轻蔑与嘲讽,“我给你机会承认,你如果不说,我们就来看看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