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也不会放过你◎
晚上,两人在庄园餐厅用餐。
华丽的吊灯散发着舒适的暖黄光线,典雅的壁画下方,老式壁炉火焰跳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沈希坐在壁炉旁的位置上,白净的侧脸被烤得暖洋洋的,饭没吃几口愣是有些犯困,开始盯着镀金叉子发呆。
虽然白天在书房给自己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心理疏导,并将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但有些问题他还是想不明白——比如他和纪冕之间的感情问题。
在没知道真相前,他认为他对纪冕大概只是出于本能的在乎和好感,因为有一层“自我滤镜”在里面。
而知道真相后这层滤镜彻底放不下了,确实不否认对他的在乎和好感也更深了些。
但沈希始终认为这些情感都是建立在对自己的基础之上,毕竟他对别人不感兴趣。
直到昨晚纪冕向他提出那个直击内心的问题——你是关心自己原本的这副躯体,还是关心你的另一半灵魂。
的确,他和纪冕虽然是同一个人,但还是存在着很大差异的。
纪冕比他多了九百多年的阅历,已经不能完全是自己了。
沈希觉得被他一句话点醒了,但又碍于羞耻不想承认。
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内心,有时甚至包括他自己。
这么多年各种面具换着戴,显然已经习惯了掩饰。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纪冕见人迟迟没动餐具,微垂着眼睫目光游离,泪痣旁的皮肤上还染着抹暧-昧的绯粉,看得他喉结不由得动了动,给他递去块白鲟鱼子酱,“是不是想你的感情问题呢?”
沈希看见他伸过来的修长的手,思绪瞬间被他一句话拉了回来,没好气地撩起眼皮:“劝你别用灵魂窥探我的想法,想和我做情侣,就对我真诚点儿,别再耍那么多套路,不然我是不会同意的。”
纪冕扬唇笑了下,抬手捏了捏他热乎乎的脸蛋:“你的想法都写脸上了,还用得着窥探。以前秘术没回来的时候,我也能看出来,小崽,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呵,老狐狸。”沈希瞪了他一眼,莫名感觉旁边的壁炉更热了,烤得他脸开始发烫,于是躲开对方的视线,拿起餐具不紧不慢地细品着鱼子酱,“那劝你最好也别猜我心思,但凡这段时间让我觉得被你吊着走,我也不会同意的。”
“唔,你真难追。”纪冕给他递去一杯果汁,随后叠腿靠坐在高背雕花椅上,捏着高脚杯小酌了口血浆酒,“要不跟我讲讲,你哪里想不明白?感情问题随时都可以问我,别总是自己憋着,多难受。你就把我当成爸爸,我帮你慢慢梳理。”
“…………”沈希差点儿被刚入口的鱼子酱噎死,忙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我是该夸您有经验,还是该夸您喜欢搞禁忌恋?把您这些毁三观的言论收一收,本身自己和自己这件事就已经很——”
沈希登时刹住车,愣是没想到自己怎么都没想通的问题竟然被对方成功引出来了。
还如此的自然,毫无刻意的痕迹……
沈希见对方唇角隐约弯起,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脸颊比旁边的壁炉还烫:“……死狐狸,爷承认,爷他妈现在斗不过你,情侣这件事我必须要慎重考虑。”
“原来你是想不明白这个。”纪冕嗓音微沉,放下高脚杯,抬眸端详年少自己的脸,“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记得咱们在蓝泠湾跨年的那天晚上就聊过。其实你一直喜欢的都是自己,只是不懂怎么择清更深层的自我关系,比如是你、又不太是你的我。”
“…………”沈希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思路停滞两秒,只觉得头一次被对方绕晕。
冷不丁又想起阻止魔王黑化的主线任务来,总觉得这人的变化不太对劲,还是得做出些防备,“我真是不太认识你了,祖宗,要不跟我聊聊你都想起什么了吧?”
“不,就聊你。”纪冕目光下落到对方淡红的唇瓣上,下意识抿了抿唇,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我刚说的那些并不是问题的重点。其实你有时候想得很明白,想得比我要透彻得多,但你总是在回避,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沈希心思被戳破,又一次移开对方的视线,略显局促地埋头吃饭,“您要是聊这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关系,慢慢来。”纪冕又给他递去一碗热汤,看着人细嚼慢咽的动作,飘忽不定的眼神,体内某种燥意很不合时宜地掀了起来,没忍住捏了下他红红的耳垂,“早晚有一天让你在我面前彻底袒-露。”
“…………”沈希只觉得他这话听上去味儿不太对,有种一语双关的意思,感觉耳垂被他冰手狠狠烫了下,整张脸都在冒着诡异的热气,“麻烦您注意下措词,再这么说话就给你减分儿。”
纪冕欣赏着他越来越红的脸颊,唇边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很想给人揉进怀里好好亲一顿,拴起来做些事情,但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这个恶劣的想法,沉声继续:“以前和家里人聊天儿吗?”
“不聊。”沈希挪过他递来的热汤,两只手随意捂在碗的两侧,“跟他们聊还不如自己呆着……”
纪冕见他眸色微暗,顿了顿:“你小时候,你爸对你怎么样?”
“这么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沈希微撩眼皮看了他一样,见人颇为认真地点点头,又低下眼睫,“物质富足,精神贫瘠,十天半个月说不上一句话,但他每天都和我弟玩得很开心,就是不怎么爱理我。”
纪冕难得听人讲这么多:“为什么呢?”
“偏心哪有什么为什么。”沈希满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抿了口热汤,“可能因为我长得不像他,他一直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怀疑我妈……”
纪冕笑容微敛,伸手帮他捋了捋额前碎发:“然后呢?”
“亲子鉴定骗不了人,他换着机构做了好多次,确实是亲生的。”沈希其实不太习惯跟人讲这些,下意识扯开话题,“祖宗,要不咱还是聊你吧,聊他影响心情,汤都喝不下去了……”
“唔。”纪冕精准地抓到重点,“聊我心情能好起来?”
“…………”沈希差点儿被热汤呛死,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别忘了你昨晚刚惹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