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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破局之法（第1页）

随着一声微弱却带着奇异腔调的“爹爹”，如同冰锥刺入凝固的空气中，洛姝、叶听池与老妇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老妇人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人僵在原地，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巨大的襁褓更深地藏进自己枯瘦的怀里，仿佛那不是襁褓，而是足以将她吞噬的无底深渊。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摇摇欲坠的、本能的保护欲。

洛姝和叶听池心中的惊骇如浪潮般翻涌。两人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个几乎可以确定的、石破天惊的猜想——

这襁褓之中包裹的，极有可能就是城外那位正疯狂攻城、掀起滔天妖祸的西山妖王犀魁苦苦寻找的幼女！

“婆婆，您别怕！”叶听池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压得极低，却尽可能注入令人安心的柔和力量，“我们不是道盟或者世家的人，更不是来伤害您的。我们只是想帮忙。您怀里抱着的…是不是…一个妖族的孩子？”

老妇人浑身剧烈一颤，嘴唇哆嗦得厉害，牙齿咯咯作响，却死死咬住，不肯吐露半个字，只是用那双充满惊恐和哀求的眼睛望着他们，如同受惊的母兽。

一旁，洛姝心思电转，观察着老妇人过度紧张的反应和周围嘈杂的环境。货仓里人流涌动，暂时还没人留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她上前一步，用身体巧妙地挡住外界可能的视线，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老妇人心头：

“婆婆，方才城外妖王那撕心裂肺的咆哮，您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兵攻城，玉石俱焚，就是因为他尚且稚嫩的小女儿在数日前于西山边缘走失了。若这襁褓中的真是那位小妖王女，您将她藏在这里，或许是出于一片善心，但您想过没有，一旦被其他有心人现，会是什么后果？不仅您自身顷刻间便有杀身之祸，这满仓库避难的百姓，恐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那妖王的怒火，会将这里彻底吞噬！”

洛姝的话，如同沉重的鼓点，狠狠敲击在老妇人心防最脆弱的地方。外面的喊杀声、爆炸声、以及犀魁那夹杂着痛苦与疯狂的咆哮声不断传来，如同背景音般印证着叶听池所说的恐怖后果。

巨大的压力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浑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声音哽咽破碎：

“我…我…那天去西山脚下采点野菜…听到石头后面有小孩哭声…走过去一看…是个女娃娃…头上长着个小玉角…脖子后面还有几片细鳞片…那么小…一个人…腿也摔伤了…哭得嗓子都哑了…我…我知道她可能不是人…可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可怜…就像我那早夭的小孙女…我…我实在不忍心啊…”

老妇人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话语凌乱却清晰地勾勒出事情的轮廓。数日前，她确实在西山外围现了受伤现出部分妖族特征，无法自行回家、只能哭泣的阿萝。善良和那份移情的母爱让她战胜了对妖族的恐惧，她偷偷将小女孩用旧棉被裹起来抱回家中藏匿，悉心照料她的腿伤，想等她伤好了再悄悄送回西山附近。

可是却万万没料到，这竟是妖王之女，更引了如此惊天巨祸。

“婆婆，您是好心，是天大的善举，我们都明白。”洛姝轻轻握住老妇人冰冷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但现在情况危急到了极点，每耽搁一刻，城外就有无数生灵涂炭，城内也可能随时城破人亡。唯一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小妖王女平安地送还到她父亲身边。唯有如此，才能平息妖王的怒火，才能救下这满城的人！”

“可…可他们是妖…城外…城外杀得血流成河…他…他那么凶…”老妇人依旧被巨大的恐惧攫取，语无伦次。

“妖亦有情，尤其是舐犊之情。”

洛姝继续冷静分析，语气沉着，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那犀魁妖王兴兵报复，根源在于爱女失踪，且他得到错误消息，认为女儿被人族所害，才悲愤欲狂。若他亲眼见到女儿安然无恙，并且得知他的女儿正是被一位善良的人族老妇所救、悉心照料，于情于理，他的滔天怒火都能瞬间平息大半。这是化解这场死局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契机。继续隐瞒下去，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辜负了您的善心，更会害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加深老妇人的决心，货仓外远远传来更加激烈恐怖的爆炸声和犀魁那震耳欲聋、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阿萝！我的阿萝！你们把我女儿交出来！否则我今日便水淹千寻，鸡犬不留！！”

同时，仓库内逃难者的惊恐议论也断断续续传来，如同背景音般渲染着绝望：

“听！那妖怪又疯了！”

“完了…完了…张家和李家好像已经偷偷坐船跑了！”

“何止！我逃过来时听见他们的人喊，说什么‘盐矿废了就废了’，‘反正那些穷鬼矿工注定是弃子’…真不是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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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矿？！天老爷！那矿井深处还有好几队人呢！洞口要是被堵了或是淹了…”

“造孽啊…这真是天要亡我千寻城吗…”

这些话语，如同最后一根根稻草，压垮了老妇人内心的恐惧壁垒。

她听着外面妖王因失女而癫狂的咆哮，听着世家大族冷漠自私的逃离与抛弃，听着那些被困盐矿深处无人问津的矿工的绝境，再低头看看怀中因为外界恐怖声响和“奶奶”的恐惧而不安蠕动、再次出细微啜泣声的襁褓…

她浑浊的眼中，那丝决绝终于压倒了恐惧。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害了全城的人，害了那些和她儿子、孙子一样在矿下讨生活的苦命人。

“好…好…我…我带出来的祸事…我…”老妇人颤抖着，眼泪流得更凶，却终于一点点松开了那紧紧环抱、几乎要僵硬的手臂，露出了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她…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洛姝和叶听池心中一紧，小心地协助老妇人，一层层揭开那厚实的、甚至有些闷热的旧棉被。

当最后一层布料掀开时，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两人还是微微屏住了呼吸。

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婴儿。一个看起来约莫人类四五岁大小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如同瓷娃娃，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