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窈在静室书案前端坐,心头却依旧压着一股难以排解的燥郁。
她起身离开了静室,在夜色中漫步。
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从院外飘来。
那琴音很轻,轻得像风,像雾,像秋夜里坠落的露珠,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空灵感。
仿佛不是从人间传来,而是从九天之上,穿过层层云霭,缓缓降落到这红尘俗世。
洛舒窈心中一动。
她循着声音走出书房,穿过回廊,来到后院。
月色如水,竹影婆娑。
在玉尘院外的竹林边,她看到了谢无暇。
他坐在一块青石上,置着一张古琴。
他的长披散着,随着秋风轻轻飘动,整个人像是要融入这月色之中,虚无缥缈,不似人间之物。
洛舒窈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谢无暇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那琴音便从指尖流淌出来,如山涧泠泠清泉、却又带着被苦酒浸泡过的酸涩的琴音。
那种酸涩,藏在清越的琴音深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无暇的琴艺,可洗涤人心。今日这曲,尤其高绝。”洛舒窈清声开口,带着赞许。
谢无暇的指尖猛地一顿,“娘子过誉。深夜扰了娘子清净,是在下的不是。”
谢无暇垂。
她坐在谢无暇身旁,那份近距离的接触,让谢无暇的身体瞬间紧绷。
“这琴声中无怒、无悲,却有蚀骨的酸涩。”洛舒窈撕开了谢无暇的伪装,“无暇,你心中有事?”
此话一出,双双静默无语。
谢无暇沉默片刻,忽然问:“娘子昨日去见大皇女了?”
他将那份为洛舒窈牵动心绪的酸涩压入心底,只谈政务。
“是。”
“如何?”
洛舒窈想了想,将被迫小住、今日在华音阁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姜宜安的试探,姜霆的闯入,还有意棠的事。
谢无暇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你要救那个意棠?”他的声音有些冷。
“嗯。”洛舒窈说,“他可怜,我就顺手帮了。”
“可怜?“谢无暇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
洛舒窈一愣:“你…”
“宫里的人,哪个不会演戏?”谢无暇打断她,声音更冷,“他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必然不简单。你这样轻易相信他,不怕被他利用?”
洛舒窈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担心我?”
谢无暇脸色一僵,别过脸:“我只是…只是提醒你小心。”
“我知道。“洛舒窈说,“我也知道他不简单。可是…”
她顿了顿:“我不能看着他被欺负。”
谢无暇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