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的问发生了什么,那些工人说了几句,岑让川也不知不觉停下来听了几耳朵。
云来镇是这周边镇里发展最好的一个小镇,苏叶之类的旅游博主还有张氏药堂带动了一部分镇上经济发展后隔壁镇子也想分一杯羹。
奈何山路难行,两镇之间江河阻隔,需要绕路去底下两山相连的小路。雨季时,这条小路还会被水淹没,交通极其不便。
经费不足,上头不给拨款,隔壁镇凑来凑去也凑不出建桥费用,便厚着脸皮去拉投资。一来二去,富裕的严家也被盯上,高层死皮赖脸去求严森父亲,好不容易才拿到这笔钱。
“这桥如果能修好,两个小时车程能缩短到半小时,村里那些卖不出去的便宜玩意也能运出去。”
“现在直播可火了,要是交通方便点,乡亲们种的水果也能快点卖掉。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继续,这次怎么这么不顺呢。”
“放心吧,铁定能修好,严家除去最小那辈,都是留学回来的工程师。以前镇上难修的桥他们都能弄好。”
“可是,我怎么听说……”
岑让川假装不在意地放缓脚步,想要听的更多。
可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刻有人制止。
“听说什么听说,都是假的,还是看看这次伤的人数多不多,元宵后能不能复工都不知道。”
话头被卡到别处,岑让川没了八卦听,只能默默走远下楼。
楼外雪下得比刚才还大。
地上污泥被清洁阿姨弄干净了,拖得反光。
头顶白炽灯落下,在地上晕湿出玉米棒似的长条形状。
来来往往的人还未等地板晾干,便已经迫不及待踩上去,将光洁地面重新踩脏。
一切又回到从前,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岑让川走出医院侧门,踩进雪地,左顾右盼没找多久,就看到角落里长椅上坐着个大雪人。
他似是睡着,一动不动,脑袋歪到一旁。
连同披在侧边的长发也落在椅子上,发尾卷曲,如戛然而止的黑色瀑布蓄了满池墨。
他怎么这时候睡着?
印象中银清很少会在外边睡着,越夜越精神,动不动就拉着她做通宵。
现在是怎么回事?
年纪上来了?那也不对,他都死了还谈什么年纪。
难道是因为冬天,所以犯懒犯困了?
他是棵树,也有冬眠的习性吗?
岑让川边想着边走过去。
这人衣服也不好好穿,领口敞着,伤痕还在。
约莫大概是这次作死作得伤痕累累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烧起来。
她摘下自己围巾,盖在他身上后去摸他的额头。
果然,有点烧。
“嗯?你来了……”银清从浑浑噩噩睡梦中被摸醒,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下意识贴上来搂住她,“好想你,有点冷……”
“起来,回去了。”她没开车来,从这到宅子又远,干脆说,“去我那睡。我给你买退烧药。”
“不用,我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他贴在她腰侧,嗓音微微沙哑,“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放心,我不会死……”
“那也不行,给我起来。明天给我穿羽绒服出来。”岑让川说完,用力把人从长椅上拔起来。
银清不配合就算了,反倒耍赖般躺倒:“我不要穿羽绒服,宽宽大大的好丑。”
他要漂亮不要身体的德性让岑让川咬牙:“我给你选好看的,快点起来,回宾馆。”
“不要,我翻过了,网上卖的都丑。今年的丑衣服还格外多。”
“那你晚上睡这吧。”
她懒得继续哄,转身就走。
银清迅速从长椅上爬起来,几步追来挨近,用小尾指勾住她的无名指,小声埋怨:“你好歹哄哄我……是不是见了严森又不想理我……”
“啊对对对。”岑让川故意激他,“他爸还来了,问我什么时候跟严森结婚,我明天跟他领证,后天摆酒,你有兴趣来当伴郎吗?”
“你!”银清知道她在说假话,仍气得不行,“不许!不许!不许!”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许,苍白的肤色因激动晕染薄红,“前世你就是这样,我永远不在你考虑范围内,眼看你娶了一个又一个。正宫位置不是我的,妾室位置不是我的,连外室都没我位置!明明我才是第一个愿意赘给你的,你凭什么不要我!我到底哪里比他们差!现在还这样,你到底……”
冰凉掌心硬挤入整片温暖,她拉着他,十指相扣走出这片布满消毒水味的地方。
银清望见衣袖下她们相握的手被自然塞进她的口袋,登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好暖和……
雪花纷飞,热意从手心浸入。
他裹紧围巾,终于也感受到点冬季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