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天鹅船的最后一角,沉入海天相接的蔚蓝。
甲板上,只剩下风声。
妮可·罗宾站在船舷边,一动不动。
那滴泪,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咸鱼号温润的甲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然后迅蒸,了无痕迹。
就像她那二十年颠沛流离的过往。
风吹过,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沉重的东西,从她身上被一并带走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逃亡、背叛、谎言、利用、被追捕、被唾弃……构成issasunday这个身份的所有碎片,都随着那艘远去的天鹅船,彻底沉入了海底。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奥哈拉的遗孤,不再是能解读历史正文的钥匙,也不再是巴洛克工作社的副社长。
她只是……
“罗宾姐姐,你为什么哭呀?”
伊一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抓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她用她那柔软的手,笨拙地去擦拭罗宾脸上的泪痕。
温热的触感,真实得让人心安。
妮可·罗宾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女孩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
“姐姐没有哭。”
她轻轻抱着伊一,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姐姐是高兴,因为见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伊一歪了歪脑袋,“是那个跳舞的天鹅叔叔吗?”
“嗯。”
“那他还会来玩吗?”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妮可·罗宾轻轻抚摸着伊一的头,“我们也会有新的朋友,不是吗?”
“嗯!”伊一用力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杯盛满了金黄色果汁的玻璃杯,递到了妮可·罗宾的面前。
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散着冰镇柑橘的清冽香气。
“恭喜你。”
罗修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躺椅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从今天起,你只是咸鱼号的考古学家,妮可·罗宾。”
妮可·罗宾抬起头,看着这个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男人。
她没有说“谢谢”。
在这个地方,这两个字显得太过生分。
她只是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杯果汁。
冰凉的杯壁贴着温热的掌心,那份凉意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寒冷,反而像一道清泉,瞬间浇灭了她灵魂深处燃烧了二十年的焦灼。
踏实感,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从掌心传遍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家”的温度。
她将杯子举到唇边,轻轻喝了一口。
酸甜的橙汁滑入喉咙,滋润了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干涩的声带。
也浇灌了她心中,那片刚刚获得新生的,名为“未来”的土地。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