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拜佛回家的路上还是出了事……
骆无铮当时正和妹妹一起绻在母亲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觉,突然听到马车外面几声惨叫,被吓醒了,外面又突然安静下来,他感觉母亲的身体有些僵硬,她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骆无铮有些害怕,看到同样有些害怕的骆诀,便鼓起了勇气,拉了拉母亲的衣襟:“娘……”
母亲却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两只胳膊狠狠的搂在他们身上,下一刻,车帘被挑开了。
骆无铮看见马车外面站着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握着一把沾了血的匕首,就是这把匕首挑起了车帘,这个人用沙哑的声音丶诡异的语调说:“血衣,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儿女成双了。”
骆无铮感觉到母亲在颤抖,母亲从来没这样害怕过,大娘时不时的来找麻烦时她没怕过,祖母挑剔她来历不明时她没有怕过,甚至在他和妹妹生病时她都没这样害怕,这是一种血液里升起的颤栗,也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畏惧。
她畏惧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他背後所代表的黑暗。
骆无铮听到母亲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长悬刀?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长悬如刀子一样的冷利的目光狠狠的刮在她们身上,道:“你私自逃脱,五年不见音讯,和背叛没有什麽区别,知道後果吧?”
母亲紧张道:“我从未泄露过任何关于斩……你我多年交情,求你放我一马……”
“我今日放过你,明日死的就是我。”长悬冷冷的笑了一声,匕首上的血滴落下来,他看也不看,道:“或者你杀了这两个小崽子……”
“不可能!”母亲没等那人把话说完就尖利的叫起来,她死死的箍着两个孩子,像是要把他们融进自己的血肉里,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方才被危险吓退的神志终于回来了,她强迫自己冷静道:“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废物,怎值得长悬刀亲自来追杀?”此时的斩英还不是闻名于列国之间的杀手组织,也没有後来形成的所谓“不死不休”的规则。
“你叫自己废物,倒也颇为贴切。”长悬说:“我找你当然不是单纯为了杀你,五年前童冥给你任务後,你从府中拿走了什麽东西?”
母亲脸色一白:“我……”
“不要编谎话,不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长悬的匕首贴在了骆无铮脸上,骆无铮吓的气都不敢喘了。
母亲更是恐慌:“我……我拿走了虎牙令。”
“呵!童冥让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可知他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母亲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神色绷的很紧。
“怎麽?还当那个叛徒是恩人?你以为是谁跟我说出你的藏身之处的?”长悬冷笑一声:“把东西交出来!”
母亲看着快被吓傻的一双儿女,抖着声音道:“我把虎牙令给你,你放了我们。”
长悬:“你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机会?杀了你,我一样可以找到令牌,只是,你受的住死亡吗?”
这世间的死法有千百种,痛苦的,不痛苦的,但不要以叛徒的身份死在斩英……她有幸观摩过那些酷刑,所以看的懂长悬目光里的恶意。
然而在臆想的恐惧中,她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童冥死了,我其实也没什麽好怕的了。”
“嗯?”长悬刀的目光十分危险。
她说:“因为我有你的把柄啊,五年前府中发生巨变,究竟是谁做了背後的推手?封长悬,你不想让斩英的新主人知道吧?”
长悬刀手里的匕首划破了骆无铮的脖子,鲜血直流,他漠然道:“那又如何?”
她倒吸一口凉气,急道:“那大殿下呢?你也不在乎吗?”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一直在身上藏着谜团的童冥,杀人如麻无心无情的长悬刀,都有畏惧的东西。
虽然的确被威胁到了,封长悬脸上却并没有被威胁後的恼怒,他把利刃从忍不住哭泣的孩子身上拿开,用一种别有意味的语气道:“所以?”
她吞咽了一下,用以缓解紧张:“你放了我们,我给你虎牙令,帮你保守秘密,不要……不要想杀人灭口,我既然敢在你面前提出要求,自然做了准备。”
“好啊。”封长悬竟然很迅速的答应了下来,然後他说:“可是我放了你,又怎麽知道你不会违背今天的约定?”
“而且血衣,你的去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关注,你求我放了你,我也很难做啊,”他退後了一些,姿态上好像没有什麽危险了,眼睛里却淬出了狡猾的毒光:“不过嘛,你想永远摆脱斩英,要留在豪门里做贵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她受不了这种意味深长的语调,预感到对方绝对不会那麽好心。
果然封长悬把目光落在她的孩子身上,道:“那就留下一个顶替你的人,嗯,你这两个孩子就不错,我们正好缺一批好苗子。”
“你……你什麽意思?”
“没听明白?”长悬敛了笑意,面无表情道:“让你的孩子代替你的位置,我就和你达成协议,从此以後两不互犯,当然,我只要一个,你愿意交出哪个孩子?”
“我……”
“要麽是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要麽在你说出我的秘密之前,就让骆家的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如何?”
她猛然间气力一泄,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像是笑话一样,长悬刀当然有畏惧的东西,但又怎麽会怕她呢?
他更喜欢折磨别人罢了。
两个孩子虽然听不懂那些恩怨情仇,但是隐隐约约知道後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母亲在他们中间选择出来一个,交给那个可怕的人,兄妹俩茫然而又无措的恐惧着,一齐看向了母亲。
曾经代号是“血衣”的女子手上沾过很多条人命,见识过很多人的绝望,但现在绝望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