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轶之一愣,差点没气笑,但很快找理由把自己安抚好了:初识的阮禾在他面前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放得开,什麽都敢说。
其实阮禾是个特别有距离感的人,虽然他看起来长了张好亲近的脸,但眉眼常含疏离,对人对事都格外有分寸和距离。
裹了一层硬硬的壳丶带刺的尖,心里筑着铜墙铁壁,谁都别想走进他去。
有礼貌但不多,有耐心但约等于无,有善心但经常是灵光一闪的那种,很快就消失了。
不管怎麽说,挺好的,梁轶之突然就不气了,心脏还有点莫名其妙的酸软和喜悦。
熟悉总比陌生好。
咕噜噜轻轻的鸣声。
阮禾捂着肚子揉了揉,梁轶之问:“你饿吗?”
下午那会吃了几块饼干垫肚子,饿过头了反而没什麽感觉,阮禾摇了摇头:“还好。”
梁轶之说:“附近有家灌汤包还不错,你想不想吃?”
“不用了,我吃点饼干就行。”阮禾翻了下桌面,没翻到饼干,可能是吃完了。
梁轶之眉眼沉沉,冷声问:“空气饼干?”
“还挺好听的,”阮禾小声嘀咕,他从收银台前出来,拍了拍身上可能残留的灰,“好吧好吧,今天我心情很不好,所以打算请你吃个饭。”
“这两者之间有什麽因果关系吗?”梁轶之像开了自动跟随的队友,亦步亦趋跟在阮禾脚後。
“没有,我乐意。”
阮禾慢慢地哼笑了一声,尾音上翘,勾的梁轶之心尖颤了颤,爱意在发酵。
他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打趣说道:“是啊,千金难买我们小禾乐意。”
“你想吃烧烤丶海鲜还是全素宴?”阮禾声音从几步之外传来。
梁轶之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你今天心情为什麽不好?”
还能为什麽,都怪钟敛希那个大傻比。
但他不想说,有点丢人。
阮禾没说话,梁轶之又自顾自说道,“我今天心情也特别遭,差点把人揍进医院了。哎——”他话音一转,“好巧啊,我们也太有缘份了吧!”
阮禾:“……”
呵呵。
虽然有点像精神病,但他的心情切切实实好了起来。
可并不是从刚才的那句话,而是在看到冒着大雨进便利店躲雨的梁轶之,那一刻,阮禾忽然很开心。
说不上来的开心。
鉴于不太道德,阮禾没有告诉梁轶之,因为很有可能被认为是幸灾乐祸。
“问你呢,想吃什麽口味的?”阮禾催了一遍。
梁轶之:“我都可以,我不挑食。但现在哪来的烧烤海鲜,点外卖吗?这麽大雨外卖员接单?”
捧着两桶泡面的阮禾走到微波炉前,“做梦呢你,海鲜味泡面,两根肠。”
五分钟後。
雨还在下,漆黑的夜里,便利店亮着明黄温馨的灯光。
不修边幅的两个人毫不讲究地端着泡面蹲在玻璃柜前嗦面。
玻璃里清清楚楚映出两张不同风格的帅脸。
梁轶之和阮禾对视一眼,阮禾的脸颊鼓鼓囊囊,他吃东西很慢,习惯塞进嘴里慢慢细嚼慢咽,从梁轶之的角度看过去,有点像仓鼠。
他忽然笑了一声。
他一笑,阮禾也莫名其妙地翘了翘嘴唇,两个人笑了好一会,阮禾才掩饰似的咳了一声:“你有病吧,笑屁啦。”
但是声音轻轻的,嗓音带着泡面蒸腾的热气,很软,一点不硬气。
看见了吗,这人现在在他面前都不装一下了。
梁轶之手欠地摸了摸他的头顶,毫不意外被拍了下手背。真软,什麽时候人在他面前和头发一样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