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倡优大喊一声揭开赌盅,三个二。
赌鬼男人兴奋得满脸通红,“我就说我今天运气好!”他癫狂地挥舞着手臂。
霍彦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又一擡手,五箱金摆满整个大堂,他支下巴轻道,“赌否?双手双脚。”
男人早已经确定今天运气好,认为霍彦是浪得虚名,便嚷着继续。
“小,我还赌小。”
桑迁他们就是这时候回来,一群孩子,哪有热闹他们都想钻去看看,他们一群人东钻西拉,终于挤到里三层,看到了那两个正在赌桌上下注的男人。
霍彦顶着狐狸面具,那枚食指上青铜戒熠熠生辉,让桑迁他们不由得心疼起他的对手来。
阿言兄长平时出千可厉害了。
咚,咚,咚。
三颗骰子骨碌碌,在乌木盅里滚动,响声清脆。
倡优动作停下,到了揭晓胜负的时刻,霍彦勾起了唇角,一个赌坊的女侍者却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拿着镰刀①,就飞奔着去砍那男人。
赌坊内瞬间乱作一团,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桌椅被撞翻,金银财宝散落一地。
霍彦被桑迁他们团团护住,目光一凛,把那个报账的小少年卫长护在了身後。
那女子与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决绝,手中的镰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她的双眼通红,平日里的怯懦全然不见,只剩下满心的仇恨。
“你答应过我什麽!”
她的声音尖锐而凄厉,仿若在赌坊中回荡。
“你是不是把嫽儿也给卖了!”
男人见女子举着镰刀冲来,慌乱中本能地擡起腿,狠狠一脚踹在女人的胸口。女子本就身形瘦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整个人被这一脚踹得倒飞出去数尺。
她小小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扬起一片灰尘。那把镰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一旁。女子蜷缩成一团,下身流出了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着,每一声都揪人心弦。
周围的赌客们发出一阵惊呼,有人面露不忍,却也只是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管事连忙上前,指挥着人要把女人扯着胳膊擡走。
男人看着倒地的女人,脸上的恐惧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羞成怒,“贱女人,没见到老子要赢了吗?还敢来砍老子!小心老子不赎你回去,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围着霍彦的那群少年多侠气,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个两个怒不可遏的上前,桑迁直接给人来了个窝心脚。
“什麽东西!”
霍彦的脑子在看见那女人下身缓缓流出的血时嗡嗡作响,面具下的唇角绷直。
“今日关门。伤人之人,留下。”
管事应了一声,忙疏散着围观的人群。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有孩子了!]
[啊啊啊,哥,救人啊!]
[固元止血!]
霍彦两步并作一步,抱起女子,对卫长道,“去拿我的药箱。”
卫长还是个孩子,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哪见过这麽多血,她慌乱之极,出了一身的冷汗。霍彦话一出口,她登时找到了主心骨,忙跑着上楼。
那个女人气息微弱,见到霍彦还是很感激的。
全靠坊主,她才能活命,可她的嫽儿呢?
她的手紧紧握着霍彦的手,一脑门的汗,气若游丝。
“孩子,您行行好。”
救救她。
桑迁他们停下了打人的手,大气也不敢出,哪怕见惯了沙场的热血男儿,也为这个血止不住的弱女子和未出生的小孩子担心。
霍彦迅速转身,对桑迁报药方,“川芎六铢,阿胶六铢,甘草六铢,艾叶九铢,当归九铢,芍药十二铢,干地黄十八铢。”
这群半大少年一刻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勒紧马头,在街道上飞速穿梭。
霍彦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安置在赌坊的内室,让她平躺在榻上。然後轻轻解开了女子的衣衫,查看伤势,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女人的胸口处一片淤青,显然是那一脚造成的重伤,而下身的血还在不断渗出,洇红了整个人的身下。
卫长抱着药箱匆匆赶来,小脸因为紧张和奔跑而涨得通红。她气喘吁吁地将药箱放在霍彦身旁,“阿兄!”
霍彦如释重负,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针全部拿了出来,找准女子腹部的关元xue,针尖缓缓刺入,紧接着,又在三阴交xue位下针,进针丶拈转丶提插,一气呵成。①随着银针的深入,女子的痛苦似乎稍有缓解,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这时,桑迁他们抱着大一包小一包的药材匆匆跑了回来,累得直喘气。
来回不过半刻,可见他们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还有一人手上拎着的是已经煎好的药,送到霍彦手上时,还是温热的。霍彦掰开女子的嘴,把药直接灌了进去。女子艰难地吞咽着,下身的流血似乎渐渐少了一些。
霍彦丝毫不敢放松,眼睛紧紧盯着女子的面色和脉象,手中的银针不时调整着角度和力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下身的流血渐渐止住了,面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才收了针,擦他那一脑门的汗。
他一手的血,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