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三个字,沉重而清晰,砸在她的耳膜上。
林晚所有的动作猛地顿住。错了?他季宴也会认错?那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认定她不够柔软不够依赖他,最终冷漠转身的男人,现在抱着她说他错了?
荒谬!太荒谬了!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席卷了她,让她口不择言:“错了?季总有什么错?您金口玉言,说什么都是对的!是我林晚配不上您!是我这块硬骨头硌着您了!您现在这样算什么?同情?还是找不到更合胃口的玩具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狠狠地扎向他,也反弹回来,扎得自己血肉模糊。
季宴任由她骂,手臂依然紧紧箍着她,仿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浮木。等她喘息的间隙,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你推吧,用力推。你推开我一次,我就抱紧你一次。你推一千次一万次,我就抱你一千次一万次。晚晚,我不会再放手了。”
“因为我爱你。”
最后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混乱的世界里炸开。
林晚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挣扎,身体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爱?他现在来说爱?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讥诮。“季宴,你的爱真廉价。三年前你嫌弃我太强不肯示弱,现在又跑来上演深情戏码?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永远都会停在原地等你?”
她抬起头,逼视着他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清楚,我还是我,骨头比以前更硬,身上长满了刺。你这套,对我没用了。”
“那就扎穿我。”他毫不犹豫地接话,目光沉静如水,却又燃烧着熊熊烈焰,“晚晚,你的刺,我来受着。只要是你给的,痛死我,我也认。”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太过笃定,里面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虔诚的痛楚和执着。林晚所有准备好的,更刻薄更伤人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渴望,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如同挣脱了闸门的洪水,咆哮着将她淹没。
那是三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夜,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挤在大学城附近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窗外是嘈杂的市井声。争吵的原因早已模糊,大概又是一次关于“未来”和“理解”的无解循环。积累的疲惫和失望像不断叠加的稻草,压垮了最后一根神经。
“林晚!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季宴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无力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强?什么事都要自己扛,遇到麻烦宁愿找别人也不肯跟我说一句软话!我是你男朋友!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林晚站在他对面,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刚刚独立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项目,累得几乎虚脱,回来只想得到一点温暖的慰藉,而不是新一轮的指责。她不懂,为什么她的独立和坚强,在他眼里成了原罪。
委屈像野草般疯长,但她林晚,从来学不会低头示弱。她扬起下巴,扯出一个无比灿烂又无比冰冷的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是啊,我就是这么强,就是这么硬的骨头。天生不会撒娇,不会示弱,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小鸟依人的感觉。真是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季宴瞬间苍白的脸,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伴随着更深的痛楚。
“季宴,我们算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这种硬骨头,配不上您。您去找个软柿子捏吧,我们不互相折磨了。”
说完,她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快得近乎粗暴,把笔记本电脑、几件常穿的衣服胡乱塞进行李箱。不敢慢,慢一秒,她都怕自己会崩溃,会在他面前掉下那该死的,代表软弱的眼泪。
季宴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他看着她的动作,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那双曾经盛满对她宠溺和笑意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在她拖着行李箱,决绝地拉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听到她用尽最后力气维持平静的声音:“祝你前程似锦。”
门,“砰”的一声巨响,在他面前关上。
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自己的心上。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分崩离析。
季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窗外的喧嚣依旧,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罩,所有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房间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和她刚刚离开时带起的,那一丝决绝的空气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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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那句话,带着笑,却比冰锥还要刺骨——“我这种硬骨头,配不上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然后毒素随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剧痛。
他怎么会……怎么会把她逼到说出这种话的地步?
“你性子太强,能不能偶尔依赖我一下?”
“遇到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林晚,我只是想感觉被你需要!”
曾经他说过的那些话,此刻像复读机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他原本只是渴望更亲近,渴望感受她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可为什么,表达出来却成了挑剔、不满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