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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文学>怎样用歌词写作文 > 第38章 融雪之声(第2页)

第38章 融雪之声(第2页)

我不再理会张屠夫刺耳的嘲笑和那些麻木的目光,转身,大步朝着狗剩的方向走去。我的脚步不再虚浮,每一步都踏在冻土上,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我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寒风卷起地上的雪粒,扑打在我们脸上。

“狗剩,”我看着他冻得紫的小脸,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想不想……让你的声音,变得很有力量?像……像能砸碎冰块那样?”

狗剩猛地抬起头,那双被生活打磨得有些早熟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迷茫,随即,那点微弱的星火骤然爆燃,亮得惊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冻裂的小手在破棉袄的袖口里紧紧攥成了拳头。

这无声的回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我拉起他冰冷的小手,那触感像握住了一块冰,但传递过来的,却是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我们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冰冷的注视和议论,转身,顶着呼啸的寒风,朝着村里那片低矮破败的屋舍走去。目标明确——去找小梅,去找铁蛋,去找所有那些在寒冬阴影里沉默太久的伙伴。

“唱歌?震开冰河?哈!林小雨那丫头怕不是冻疯了吧?”村西头的赵木匠叼着旱烟杆,对着炉火吐出一口浓烟,摇着头,“她爹搞科学都折在里头了,几个小娃娃嚎几嗓子顶啥用?瞎胡闹!”

“就是!白费力气!”张屠夫的声音依旧粗嘎,他一边用力地剁着案板上的冻肉,出“砰砰”的闷响,一边嗤笑,“不如多劈点柴火实在!这鬼天气,我看是没个头了!”

“小点声!”王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担忧,“别让那些孩子听见……小雨那孩子也是可怜,心里憋着股劲儿呢……由她去吧,闹腾几天,自己就知道没戏了。”

嘲讽、质疑、麻木的“宽容”……如同无处不在的寒风,从门缝、窗棂钻进来,缠绕在每一个试图靠近我们的孩子耳边。起初,只有狗剩和小梅坚定地跟着我。小梅的眼睛像小鹿,总是怯生生的,但她攥着我衣角的手,却比狗剩的拳头还要紧。铁蛋是后来加入的,他爹是村里的老石匠,沉默寡言得像块石头,但默许了铁蛋每天溜出来一个时辰。每当我们三个在村后废弃的打谷场上,顶着刀子般的冷风,哆哆嗦嗦地开始出那些不成调的声音时,总会有村里的孩子远远地躲在草垛后面偷看,指指点点,出吃吃的窃笑。

“快看那几个傻子!脸都冻紫了还在嚎!”

“狗剩他爹没了,脑子也冻坏了吧?”

“小雨姐是不是想她爹想魔怔了?”

那些细碎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心上。小梅的头垂得更低了,眼眶红红的。狗剩咬着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对着草垛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用尽全身力气出一个更高、更尖锐的音符,像是在用声音反击。

招募的艰难乎想象。挨家挨户地敲门,面对的多是愁苦而麻木的脸庞和冰冷的拒绝。

“唱啥唱?能当饭吃?能当柴烧?去去去,别添乱!”李大娘“砰”地一声关上了破旧的木门,震落门框上几缕陈年的灰尘。

“我家柱子要帮我拾掇冻坏的菜窖,没空!”孙大叔挥了挥满是冻疮的手,像驱赶烦人的苍蝇。

“女娃娃家家的,抛头露面嚎叫,像什么样子!”村东头最古板的李老太,隔着门缝,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严厉的不赞同。

一次次的闭门羹,一次次被寒风冻僵的笑容,心也一次次沉下去。但每当看到身边狗剩、小梅、铁蛋冻得通红却依旧倔强的小脸,看到他们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我就知道,自己不能退。爸爸在冰原深处,或许也在倾听着什么。这歌声,是我们唯一的缆绳。

转机出现在一个雪后的黄昏。我们又一次在打谷场练习。那天的风小了些,但寒气依旧刺骨。我们围成一个圈,互相跺着脚取暖,哈出的白气在暮色中氤氲。我试着教他们唱一最简单的歌谣,关于春天的小草和小鸟。声音依旧参差不齐,冻得僵的嘴唇吐字不清,跑调得厉害。但或许是天气稍好,或许是练了几天嗓子稍微打开了一点,那稚嫩、颤抖、却意外地带着某种笨拙的齐整的声音,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一些。

就在我们反复唱着最后一句“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时,一阵奇异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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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打谷场边那棵高大的、挂满了冰雪的老榆树,在暮色中,它的枝桠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白色棉絮般的积雪。就在我们歌声落下的瞬间,那些覆盖在树冠最顶端的积雪,竟毫无征兆地簌簌滑落!一大片一大片的白雪,像被无形的手拂过,顺着树枝的弧度无声地倾泻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扬起一片迷蒙的雪雾,如同老榆树无声的叹息。

“看!雪掉了!”小梅第一个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是我们!是我们唱掉的!”铁蛋激动地蹦了起来,冻裂的嘴角咧开,忘记了疼痛。

狗剩没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雪雾,眼睛亮得如同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这一幕,恰好被几个在附近拾柴火的孩子看到了。他们忘记了怀里的柴火,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老榆树上滑落的积雪,又看看我们几个,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那无声滑落的雪,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来到打谷场时,现场边怯生生地多了几个小小的身影。有扎着两个乱糟糟小辫的二丫,有拖着鼻涕的石头,还有平时最是胆小的三妮儿……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站着,搓着冻红的小手,眼神里混合着好奇、犹豫和一丝被那“雪落”景象点燃的、微弱的光。

希望,如同石缝里钻出的第一株嫩芽,终于在冰封的土地上,艰难地探出了头。打谷场上的人影,从三个,变成了五个,八个,十个……最终,定格在十二个。

十二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在凛冽的寒风中,像一簇簇顽强燃烧的微小火苗。我们找到了一个稍微能避点风的角落——生产队废弃的仓库背风处。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的土坯,寒风依旧能找到缝隙钻进来。每天放学后和晚饭前,这里就成了我们唯一的阵地。

没有乐谱,没有乐器,甚至连一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只有冻得梆硬的土地,和一张我凭着模糊记忆、用烧黑的木炭在仓库土墙上歪歪扭扭写下的歌词——《春天在哪里》。那炭迹在粗糙的墙面上显得格外稚拙。

“来,跟我吸气……”我努力回忆着父亲当年偶尔哼歌时那种悠长的气息,挺直被冻得有些佝偻的背脊,“吸到肚子鼓起来……对,狗剩做得对!别耸肩!”冷空气吸进肺里,像吞下冰渣,引一阵剧烈的咳嗽。孩子们也跟着咳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嘴张开,像咬一个大苹果那样!”我努力示范着,脸颊冻得僵,嘴巴几乎不听使唤。孩子们跟着模仿,一张张小嘴努力地张开,露出豁牙,在寒风中呵出团团白气,那景象有些滑稽,又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认真。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声音响起。起初是怯生生的、试探的,像刚出壳的小鸡。高高低低,参差不齐,跑调跑到天边,还夹杂着被冷风呛到的咳嗽和吸溜鼻涕的声音。小梅的声音总是细细的,像随时会断的线;铁蛋则用力过猛,吼得脸红脖子粗;狗剩紧抿着唇,每个音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狠劲。

寒风像顽劣的敌人,一次次试图吹散我们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声音。它呼啸着穿过仓库破损的窗洞,卷起地上的尘土和雪沫,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孩子们冻得瑟瑟抖,穿着破旧棉鞋的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试图找回一点知觉。露在外面的手指很快就冻得通红僵,像一根根小小的胡萝卜。我口袋里唯一一块能带来微弱热量的烤红薯,被掰成了十二份,每人只能分到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甜暖。练习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冻伤的耳朵和手脚会出尖锐的抗议。

嘲笑声从未真正远离。张屠夫赶着冻得瑟瑟抖的猪经过,总会故意大声嚷嚷:“哟!‘破冰团’又开嚎啦?省点力气吧!嚎破天这冰也化不了!”他的哄笑声引来其他村民的侧目,也让我们好不容易聚拢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掉一点。几个孩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别理他!”我猛地提高声音,压下喉头的哽咽,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冻得青的小脸,“看着我!想想那棵老榆树!我们的声音是有力量的!记住那种感觉!吸气——再来!”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倔强,像是被寒风打磨过的石头,粗糙,却有了棱角。二丫努力地挺直了小胸脯,石头用力吸了吸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三妮儿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力气都唱出来。

每一天的练习,都像是一场与严寒、与自身极限、与周遭质疑的搏斗。进步缓慢得如同冰河解冻。但变化,在细微处悄然生。咳嗽声少了,气息稍微稳了一些,跑调虽然依旧,但那种努力想要靠拢、想要整齐划一的笨拙的齐整感,开始像微弱的脉搏一样,在杂乱的声音中隐隐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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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个异常寒冷的日子。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北风像了狂的野兽,在旷野上咆哮,卷起的雪粒抽打在脸上,生疼。仓库的破门板在狂风中哐当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掀飞。寒意无孔不入,穿透层层单薄的棉衣,直刺骨髓。孩子们冻得牙齿咯咯打颤,小脸青紫,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听不见了。

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悄悄漫上心头。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旧棉袄的身影,出现在了仓库那扇破败的门框里。风雪卷起他花白的鬓角。

是周校长!我们村小学那位年迈的、总是愁眉苦脸、为了省下一点可怜的经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校长。他背着手,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镜片后的目光严厉地扫过我们这群在寒风中瑟瑟抖、却还在徒劳地出微弱声音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了。连校长都惊动了。他一定是来训斥我们胡闹,勒令解散的。张屠夫他们的嘲讽犹在耳边。孩子们也看到了校长,吓得瞬间噤声,挤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鹌鹑,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

周校长沉默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破旧的棉鞋踩在冰冷的泥地上,出轻微的“咯吱”声。仓库里只剩下狂风的咆哮。他走到土墙边,停在那片被我涂写得歪歪扭扭的炭笔歌词前,久久地凝视着那《春天在哪里》。他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棉袄粗糙的袖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他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严厉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张冻得通红、写满忐忑的小脸,最终,那目光深处,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这寒风中微弱却固执的歌声,被这土墙上笨拙的字迹,悄然触动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然后,他沉默地转身,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了门外的风雪里。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沉默的叹息意味着什么。是默许?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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