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之中,街对面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里透出来,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晕。橱窗上贴着一张手绘海报,宣传着新品。那绘画的风格……
辛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风格,她太熟悉了。圆润的线条,略带夸张的造型,温暖明亮的色彩……那是她失忆前的画风。是她曾经赖以为生、浸透着所有快乐和梦想的笔触。
她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下了车,穿过冰冷的雨丝,推开那家咖啡馆的门。
门上的风铃出清脆的叮咚声。暖融融的咖啡香气和轻柔的音乐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与外面的阴冷潮湿隔绝成两个世界。
店内客人不多,显得很安静。她的目光径直投向那面贴满了便签条和拍立得照片的“回忆墙”。更多的画!除了橱窗海报,店里的菜单板、小黑板上的今日推荐,甚至一些装饰卡座上,都点缀着同样风格的插画。
一个系着围裙、看起来像是店主的年轻男人正站在柜台后擦拭杯子。看见她进来,抬起头露出微笑:“欢迎光临,一位吗?”
辛栀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柜台前,指着旁边立着的菜单板上画着的可爱咖啡杯图案,声音因为之前的哭泣和紧张而微微沙哑:“请问……这些画……是哪里来的?”
店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客人会先问这个。他打量了一下辛栀,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语气更温和了些:“哦,这些啊,是一个我很喜欢的插画师画的。几年前她为我们店做了一系列视觉设计,可惜后来……”他顿了顿,耸耸肩,“好像就不怎么画了。我们都觉得特别可惜,所以一直用着。”
辛栀的心脏怦怦直跳,声音绷紧:“那个插画师……是不是叫辛栀?”
店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没错!您认识她?”
果然。是她失忆前的作品。她曾经为生活注入的热情和色彩,原来以这种方式,在她遗忘的角落里,依然鲜活地存在着。
“我……”辛栀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我……很喜欢她的画。”
“是吧!”店主像是找到了知音,热情顿时高涨起来,“她的画特别有生命力,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可惜后来联系不上了,听说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忽然收住话头,大概觉得对陌生人说这些不太合适,转而道,“您要喝点什么?我们今天的芝士蛋糕也很不错。”
“一杯热美式,谢谢。”辛栀低声说,目光依然流连在那些画上。那些流畅的线条,欢快的色彩,此刻像一面镜子,照出她如今内心的荒芜与苍白。曾经的她,是用怎样的心情,画出这些温暖明媚的图案?
她端着咖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汽,外面的世界模糊而扭曲。她伸出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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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冰凉。
她看着窗外行色匆匆、被雨淋得狼狈的路人,看着湿漉漉的街道上闪烁的车灯,看着对面灰扑扑的建筑。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斜对面街角的一个老旧公共电话亭上。
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玻璃脏兮兮的,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它像一个被遗忘的化石,孤零零地立在倾盆大雨中。
毫无预兆地,一个画面猛地撞进脑海!
同样是瓢泼大雨,天色昏暗。她浑身湿透,头黏在脸上,瑟瑟抖地冲进一个红色的电话亭。玻璃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雨声。她颤抖着,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一遍遍地塞硬币,一遍遍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个冰冷而熟悉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死心,像是跟那机器杠上了,硬币哐当哐当地塞进去,手指用力地戳着按键,仿佛只要多打一遍,下一次,就一定能听到那个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喂?辛栀?”
可是没有。永远都是关机。关机。关机。
绝望像电话亭外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浸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玻璃壁滑坐下去,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抱着膝盖,失声痛哭。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被雨水和泪水扭曲成绝望的形状。
那个号码……是顾衍的。
在他刚出事的那段日子,她像疯了一样找不到他,所有人都在告诉她那个残酷的事实,可她不信。她总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或者只是在忙。她无数次地拨打他的手机,直到最后,那号码变成了空号。
电话亭的回忆尖锐得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自杀”的认知。
原来,在最终决定追随他而去之前,她曾那样徒劳而疯狂地寻找过他,像一只无头苍蝇,撞得头破血流,不肯接受现实。
那封绝笔信里“撑不下去”的绝望,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漫长折磨后的最终崩塌。
热咖啡的氤氲热气模糊了视线。辛栀低下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自己的倒影在其中晃动、破碎。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顾衍,不仅仅是三年的记忆。
她失去的是那个曾经能画出温暖画面的自己,那个相信阳光和风的自己。
咖啡馆里的音乐换了一,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开来,却莫名地染上了一丝哀伤的色彩。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敲打着屋顶,敲打着外面那个红色的、被遗忘的电话亭。
像是永远也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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